林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穿透了海麵上尚未完全散儘的稀薄黑霧，牢牢釘在遙遠的海平線儘頭。那裡，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悄然彌漫開一片深沉、壓抑、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這片血色不像爆炸火光那樣熾烈，也不似靈魂光點那般柔和，它無聲地暈染在低垂的夜空下，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
“那是什麼？”雲瑤順著林燃的視線望去，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誰也不想立刻再麵對新的未知威脅。
“不知道。”江照的聲音清冷依舊，但眉頭已經緊緊蹙起。她的精神感知如同無形的觸手，竭力向那片血色區域延伸，但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混亂的能量湍流和令人作嘔的、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像是鐵鏽混合著腐爛的海藻。“能量波動很混亂，充滿惡意和汙染感。距離還很遠，但方向似乎是朝海岸線擴散的。”
“汙染？”顧言抹去臉上的海水，疲憊感被警惕取代。他握緊了手中的法杖，純淨水晶散發出柔和但堅定的光芒，試圖驅散那血色帶來的無形壓抑。“巫師聯盟的後續手段？還是彆的什麼？”
黎晝掙紮著從甲板上爬起來，顧不得拍掉身上的水漬和骨粉，撲到湮滅者的操控麵板前，快速調出遠程能量掃描係統。屏幕上的波形圖劇烈跳動，代表那片血色的區域被標注為一片刺目的猩紅。“偵測到大規模生物能量畸變？還有未知的強腐蝕性粒子擴散…擴散速度在加快！陸嶼！收到數據了嗎？這什麼鬼東西？”
通訊頻道裡，陸嶼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數據已接收…正在分析…初步判定為高度危險生物汙染源！能量特征與已知的魔法或亡靈體係均不吻合！更像某種生化汙染！黎晝，立刻啟動武器自檢，準備應對可能的二次汙染！我聯係沈局和海岸防衛部門！”
“生化汙染？”顧言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和那個p有關？”他想起了之前沈錚和陸嶼提到的那個神秘代號。
江照當機立斷：“此地不宜久留！雲瑤，控水，全速返航！黎晝，持續監控那片區域，有任何變化立刻報告！顧言，林燃，抓緊時間恢複！回程路上未必安全！”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間將剛剛鬆懈下來的眾人拉回戰鬥狀態。
“明白！”雲瑤立刻收斂心神，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柔和的水藍色光芒從她身上擴散開來，融入周圍的海水。礁石號周圍的海水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迅速形成一個流暢的、包裹船身的巨大水流梭。漁船猛地一震，如同離弦之箭，破開海麵上殘留的碎冰和漂浮的幽靈船碎片，朝著海岸線的方向疾馳而去！速度比來時快了數倍不止！
礁石號如同藍色閃電般劃過漸漸恢複平靜的海麵。月光重新灑落，映照著波光粼粼，與遠方那片壓抑的血色形成詭異而強烈的對比。船艙內氣氛凝重，隻有引擎的轟鳴和海水被高速破開的嘩嘩聲。
林燃盤膝坐在甲板角落，寂火劍橫放在膝上。她雙目微閉，呼吸悠長，周身隱隱有赤紅色的氣流流轉，正在全力運轉劍元，壓製肋下的傷勢和驅逐體內殘留的死靈寒氣與詛咒之力。顧言則靠在一旁，從隨身的小包裡摸出幾塊補充魔力的特製巧克力，快速嚼著，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眼神銳利地盯著遠方那片血色。
黎晝則像隻忙碌的小鬆鼠，圍著她的湮滅者二點零打轉。她一邊用特製的冷卻凝膠噴槍給依舊滾燙的炮管降溫，發出嗤嗤的聲響，一邊快速檢查著各個模塊的數據。通訊耳機裡，陸嶼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傳來，告知能量回路c7區輕微過載損傷，備用線路已切換，鎖定係統陀螺儀受到衝擊需要返廠校準，核心能量讀數正在回落穩定在安全區，並指示黎晝強製冷卻程序結束後進入休眠模式保存戰鬥數據。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黎晝小聲嘀咕，但手上的動作卻嚴格按照陸嶼的指示操作著。看著屏幕上代表武器狀態逐漸恢複正常的綠色指示燈，她緊繃的小臉才稍稍放鬆一點。
江照站在船頭，如同定海神針。她的精神感知如同雷達般持續掃描著周圍海域，特彆是那片血色蔓延的方向。她清晰地感覺到，那血色的範圍似乎在緩緩擴大，雖然速度不快，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惡意和汙染感，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頑固地擴散著。
大約一個小時後，海岸線的輪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幾艘閃爍著警燈的海警快艇正朝著礁石號的方向駛來，顯然是特調局協調的接應力量。同時，在靠近海岸線的某處偏僻礁石灘附近，一艘線條流暢、塗裝著低調迷彩的小型高速艇也出現在視野裡，艇首站著一個穿著特調局黑色作戰服、身形挺拔如標槍的身影——正是之前負責外圍監控和支援的海鷹。
礁石號在雲瑤的操控下，水流梭緩緩消散，速度降了下來，與前來接應的海警快艇彙合。海警船上的人員看到這艘飽經風霜、船體還帶著焦黑痕跡和不明粘液的漁船，以及甲板上那幾個明顯不是普通人的身影，尤其林燃膝上那柄散發著寒意的長劍，眼神中都充滿了震驚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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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鷹的快艇靈活地靠了過來，他一個利落的翻身躍上礁石號甲板，動作乾淨利落。他目光快速掃過眾人，在拄劍而立的林燃、氣息有些虛浮的顧言、以及黎晝身邊那台造型猙獰的炮管上停留了一瞬，最後落在江照身上，啪地立正敬禮，聲音洪亮而充滿敬意：“江照同誌！諸位！辛苦了！任務簡報已收到，幽靈船目標確認摧毀！乾得漂亮！”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由衷的敬佩，這次行動的危險性和難度遠超預期。
“分內之事。”江照微微頷首，言簡意賅。“海鷹，立刻彙報：任務海域東南方向，約七十海裡處，出現大規模不明血色汙染雲，能量特征異常，判定為高度危險生化汙染源，擴散趨勢明顯。陸嶼已將初步數據傳回總部。”
“血色汙染雲？！”海鷹臉色瞬間一變，剛才的振奮被凝重取代。“收到！我立刻上報！海軍和海岸生化處理部隊已經接到預警，正在緊急部署！”他立刻拿出加密通訊器，語速飛快地開始彙報。
此時，特調局的外勤小組也乘坐快艇登上了礁石號。他們穿著全套的防護服，攜帶各種精密的能量探測儀和樣本采集設備，訓練有素地開始工作。
“能量殘留掃描開始…亡靈死靈能量讀數急劇下降，符合目標湮滅特征…檢測到高強度聖光淨化殘留…哦天，還有寂滅屬性的高能劍氣殘餘…記錄峰值…”一個技術員看著手中儀器跳動的數據，忍不住咋舌。
“船體附著物采樣…確認含有高濃度負能量結晶和未知生物組織殘留…需要進一步分析…”另一個技術員小心翼翼地刮取著船舷上焦黑的粘液。
“武器能量衝擊點定位…炮擊核心區域殘留湮滅性能量特征…與湮滅者記錄參數高度吻合…”一個技術員看向黎晝和她身邊的大炮，眼神複雜。
黎晝對這些檢測毫不在意，她正小心地將冷卻完畢、進入休眠模式的湮滅者拆解，分門彆類地裝入特製的黑色合金箱中。陸嶼的聲音還在耳機裡嘮叨著裝箱順序和注意事項。
顧言看著那些忙碌的技術員，又望向遠處海警船正在打撈幽靈船零星碎片的身影，長長舒了一口氣，對身邊的雲瑤低聲道：“總算…告一段落了。那些靈魂，應該安息了。”
雲瑤點點頭，望著月光下平靜的海麵，那裡曾升騰起絢爛的靈魂光點，輕聲道：“嗯，回家了就好。”
林燃已經收劍入鞘，氣息雖然還有些不穩，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慣常的冰冷沉靜。她默默地走到船舷邊，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遙遠海域的血色天空。那抹不祥的暗紅，在月光的映襯下，如同一個巨大的、尚未愈合的傷口，烙印在深藍的天幕上。
“那東西…還沒完。”她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仿佛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
海鷹剛剛結束通訊，聽到林燃的話，麵色沉重地點點頭：“是的，林燃同誌。總部已確認，那片汙染雲…代號血潮。它出現的很突然，擴散模式異常，目前原因不明。沈局命令，立刻護送各位返回基地，進行詳細彙報和必要的隔離檢查。”他看向江照，“車已經在岸上等候。”
江照的目光也停留在那片血色上，清冷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她收回目光，看向略顯疲憊但眼神堅定的同伴們，最後落在黎晝費力合上最後一個武器箱的身影上。
“知道了。”她轉向海鷹，聲音沉穩，“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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