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吼峽口的寒風依舊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卷起地上散落的、沾染著暗紅汙漬的冰雪碎屑,也卷動著那些散落的、散發著幽幽紫光的靈魂結晶碎片。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毒物腐蝕後的腥甜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令人靈魂悸動的陰冷氣息。
截獲了足以證明巫師聯盟與乘風宗勾結的鐵證——這些高度提純的、蘊含著無數冤魂怨念的靈魂結晶。擊殺了對方的重要頭目納吉姆。
但此刻,站在峽口這片狼藉戰場上的五人,心中卻沒有半分勝利的輕鬆。老巫師臨死前那怨毒瘋狂的獰笑和詛咒,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每個人的神經。
“鑰匙已送入劍塚…”“塞繆爾的複仇…才剛剛開始!”“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在心上,比這昆侖的酷寒更加刺骨。劍塚之內,等待他們的,除了乘風宗那瘋狂未知的圖謀,更添上了巫師聯盟核心人物塞繆爾精心布置的複仇陷阱!凶險,已然翻倍!
林燃站在一灘被毒霧徹底腐蝕的黑色汙漬前——那是納吉姆留在世間最後的痕跡。她麵無表情,寂火劍冰冷的劍尖在那片汙漬上緩緩劃過,動作輕緩卻帶著一種儀式般的冰冷決絕。劍身光潔如初,不染纖塵,仿佛抹去的不是汙穢,而是某種無謂的牽絆。
她緩緩收劍歸鞘,“鏘”的一聲輕鳴,在呼嘯的風聲中清晰可聞。沒有多餘的話語,她的目光如同兩道淬煉過的冰錐,刺破眼前翻騰的風雪,牢牢鎖定在風吼峽深處那片被更加厚重、更加混沌的雲霧所吞噬的莽莽群山。
“出發。”冰冷的兩個字,如同玄冰碰撞,穿透風雪的咆哮。
“踏平劍塚。”這更像是宣告,而非目標。
眾人迅速收拾戰場。黎晝拿出幾個特製的、帶有微弱能量隔絕符文的鉛盒,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夾起那些散落在地、散發著不祥紫光的靈魂結晶碎片,一塊塊放入盒中密封。這些是重要的證據,也可能蘊含關鍵信息。顧言和雲瑤則警惕地警戒著風吼峽深處,防備可能的反撲或新的埋伏。江照則用念動力快速清理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
收拾停當,不再有片刻停留。五人沿著風吼峽外更加險峻崎嶇的山脊線,頂著越來越狂暴的風雪,朝著林燃目光所指的方向,全速進發。
路途愈發艱難。積雪深可及腰,凜冽的罡風帶著冰刀般的威力,刮得人臉頰生疼,呼吸都帶著灼燒感。地勢不斷升高,空氣稀薄得如同抽乾了水的海綿。天空陰沉得如同潑墨,厚重的鉛灰色雲層低低壓在頭頂,仿佛觸手可及,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不知奔襲了多久,當眾人艱難地翻過一道如同刀背般鋒銳、覆蓋著萬年玄冰的巨大山脊時,眼前豁然出現的景象,讓即使是江照和林燃,呼吸也不由得一窒!
前方,視野所及之處,再不是連綿的雪山或深邃的峽穀。
那是一片……混沌!
仿佛天地在此走到了儘頭。無窮無儘的、翻滾沸騰的灰白色雲霧,如同煮沸的濃粥,又像巨大的、活著的混沌巨獸,將前方整片浩瀚的山脈區域徹底吞噬!這雲霧並非尋常水汽,它們厚重得如同實質,內部隱隱有暗紫色的電蛇無聲流竄,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重到極點的能量威壓!目光投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連一絲輪廓都看不清!衛星地圖上那片巨大的、無法透視的能量盲區,此刻真實地、極具壓迫感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葬劍淵…”林燃的聲音在呼嘯的風雪中顯得有些飄忽,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沉重感。她停下腳步,從貼身的劍囊中取出一塊薄如蟬翼、觸手溫潤的青玉板。這是陸嶼通過磐石哨所轉交的、結合了最新衛星掃描和問劍宗古老秘圖製作的複合地圖。她手指點在青玉板中央那片被特殊紅色能量雲團標記的區域邊緣,又指向眼前這片翻滾的混沌巨獸。“入口,就在這雲障之內。”
地圖上的標記,與眼前這令人絕望的混沌景象完美重合。
“這…這就是劍塚的屏障?”雲瑤裹緊了火焰紋的厚圍巾,隻露出一雙被驚駭填滿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翻滾的雲霧中蘊含的能量,讓她體內的魔力都感到一陣滯澀和不安。顧言也麵色凝重,他能感覺到空氣中遊離的魔法元素變得極其稀薄且狂躁,被那混沌雲霧散發出的磅礴力量徹底壓製。
“能量讀數…爆表了…”黎晝飛快地操作著隨身攜帶的探測器,屏幕上代表能量強度的曲線早已衝破了上限,瘋狂地閃爍著危險的紅光,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乾擾強度是風吼峽的百倍以上!常規探測手段完全失效!這根本不是雲霧…是實質化的能量風暴!”
江照沉默地注視著那片混沌。她的精神感知力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厚重到無法想象的牆壁,被狠狠地反彈回來,帶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那雲霧中蘊含的力量,磅礴、古老、混亂,帶著一種亙古長存的寂滅與鋒銳之意。這就是問劍宗禁地的屏障,隔絕凡塵,守護或者說囚禁著那傳說中的劍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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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到這裡了。”一個粗糲而帶著沉重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是趙鐵山。他帶著磐石小隊僅剩的幾名精銳戰士,一路默默護送至此。這位鐵塔般的漢子,此刻臉上寫滿了風霜與深深的憂慮。他和他身後的戰士們,望著那片翻滾的混沌雲霧,眼中充滿了本能的敬畏和無法掩飾的恐懼。那已經不是人類可以踏足的區域。
老趙上前一步,對著江照和林燃,鄭重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江隊長,林姑娘,還有各位!磐石哨所,隻能送諸位到這裡了!再往前,是連山神都會迷失的絕地,我們的命填進去也濺不起半點水花!”
他從懷裡掏出幾枚特製的、閃爍著微弱紅光的信號彈,塞到江照手中:“這個,拿著!如果…如果你們凱旋,或者需要緊急接應,無論多遠,對著天空打出來!隻要它還能亮,隻要磐石還有一個人在喘氣,就一定拚死來接應!”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五個即將踏入絕地的年輕人,那份發自內心的敬意與濃得化不開的擔憂交織在一起:“保重!一定要…活著回來!”
江照鄭重地接過信號彈,冰冷的金屬外殼帶著老趙手掌的餘溫。她對著老趙和磐石的戰士們,用力地點了點頭:“放心。守住哨所。”
林燃沒有回頭,隻是對著老趙的方向,極其輕微地頷首。雲瑤和顧言也對著戰士們揮手告彆。黎晝則忙著最後檢查她的設備。
磐石的戰士們肅立,再次行注目禮。風雪中,他們的身影如同紮根在絕壁上的磐石。
“最後試一次通訊。”江照看向黎晝。
黎晝立刻將那個改造好的抗乾擾通訊中繼器放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冰岩上,啟動到最大功率。她緊張地盯著屏幕,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操作,試圖建立遠程連接。
嗡…中繼器頂端的指示燈艱難地閃爍著極其微弱的綠光,屏幕上代表信號的圖標瘋狂跳動,如同風中殘燭。
滋啦…滋啦…一道極其模糊、布滿了雪花和扭曲紋路的全息投影艱難地亮起,勉強勾勒出陸嶼上半身的輪廓,卻像是信號極差的舊電視畫麵,不斷閃爍、撕裂。
江照…黎晝…聽到…陸嶼的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刺耳的電流噪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遙遠的深淵裡擠出來的,能量…雲團…乾擾…超…極限…保…持…中繼器…開…啟…實時…數據…傳輸…失…敗…無…法…
聲音戛然而止。滋——!投影徹底熄滅,屏幕變成一片死寂的漆黑。中繼器頂端的指示燈,也徹底黯淡下去,隻留下一個代表信號丟失的、不斷閃爍的紅色三角歎號。
徹底斷線了。
黎晝的手指僵在冰冷的操作界麵上。風雪吹動著她淩亂的短發。她看著那片刺眼的紅色警示,沉默了幾秒,然後伸出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將中繼器的工作模式切換到一個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被探測到的持續定位信標發送狀態。
信號盲區了。她低聲說了一句,聲音很輕,被風雪瞬間卷走,聽不出什麼情緒。她默默地將中繼器背回身上,仿佛背著一個渺茫卻必須堅持的希望。
最後的遠程連接,也宣告失敗。前路,徹底成為一片未知的黑暗。沒有後援,沒有情報支持,隻有他們五個,以及懷中那枚散發著微弱暖意的護身符,那粗糙的布包,那冰冷的通訊器,還有那淬煉過的寂火劍意。
眾人再次望向那片翻滾沸騰、吞噬一切的混沌雲霧——葬劍淵,劍塚的入口。它無聲地矗立在那裡,如同亙古沉睡的洪荒巨獸,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死亡的氣息。風雪在靠近雲霧邊緣時,仿佛都被那股無形的力量扭曲、吞噬。
孤注一擲。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悲壯的告彆。江照第一個邁開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片混沌的邊界。林燃緊隨其後,寂火劍在她背後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感應到了前方那屬於劍的終極歸宿。雲瑤深吸一口氣,裹緊了圍巾和鬥篷,跟了上去。顧言拍了拍黎晝的肩膀,示意她跟上。黎晝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風雪中如同小黑點般的磐石哨所方向,推了推眼鏡,背著沉重的裝備,也踏入了那越來越濃鬱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之中。
五道身影,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那片翻滾的、如同活物的混沌雲霧之中。他們的身影迅速被濃得化不開的灰白吞噬,如同幾顆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轉瞬消失不見。
風雪依舊在葬劍淵外淒厲地呼嘯,卷起地上的雪沫,很快便將他們留下的足跡徹底抹平。
磐石哨所的戰士們,在原地肅立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才在趙鐵山一聲沉重的歎息中,轉身,默默消失在來時的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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