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調局地下基地的醫療區,恒溫恒濕的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精密儀器運轉的細微嗡鳴。這裡隔絕了外界的風雪與喧囂,隻有生命體征監護儀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訴說著傷員們與死神拉鋸的無聲戰爭。
黎晝躺在獨立醫療艙裡,雖然依舊虛弱,但有了陸嶼精準調控的營養液和先進的細胞修複技術,加上她自身頑強的生命力,臉色總算不再那麼灰敗嚇人。她半靠在升起的床背上,手裡拿著陸嶼帶來的加密平板,上麵是經過多層脫敏處理的湮滅者最後數據碎片和分析報告。她的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在屏幕上劃過,試圖從那些冰冷的波形和代碼中,挖掘出更多關於p組織介入的蛛絲馬跡。普羅米修斯的陰影如同跗骨之蛆,讓她無法真正放鬆下來。
隔壁的醫療艙內,林燃的情況也穩定了許多。左臂骨折處包裹著特製的生物材料護具,連接著微電流刺激促進骨骼愈合的儀器。嚴重的內傷在強效藥物和細胞再生技術下得到了有效控製,雖然依舊臉色蒼白,氣息虛弱,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銳利和沉靜。她盤膝坐在床上,寂火劍平放在膝前,劍身黯淡無光。她並非在修煉,而是在以意誌溫養枯竭的劍元,同時梳理著腦海中那些來自萬劍歸宗碑的龐大信息碎片。靈脈節點、師父的蹤跡、乘風宗的背叛、科技側的陰影…如同一張沉重的網,壓在她的心頭。
江照在另一間靜養室,戴著特製的精神舒緩頭盔,連接著複雜的腦波監測儀器。她閉目養神,臉色依舊蒼白,透支的精神力恢複起來最為緩慢。顧言和雲瑤則在公共休息區,兩人傷勢較輕,已無大礙,正在低聲交流著什麼,雲瑤手中還拿著一個小巧的密封袋,裡麵裝著黎晝那條披肩最後的幾縷奇異羊毛殘絲。
而在一間特殊的深度治療室外,氣氛卻有些不同。清虛師兄躺在維生艙內,身上連接著各種導管和傳感器。在特調局頂尖醫療科技的全力救治下,他破碎的經脈和枯竭的生命力被強行穩住,從瀕死的邊緣拉了回來。此刻,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雖然依舊渾濁,卻比之前清明了許多。他茫然地轉動眼珠,適應著維生艙柔和的燈光和陌生的環境。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維生艙透明的觀察窗外。蕭翊。他依舊穿著那身略顯殘破的乘風宗精英弟子服飾,冰藍的長劍懸在腰間。他似乎是路過,又似乎是特意過來查看。他隔著觀察窗,麵無表情地看著維生艙內的清虛師兄,眼神複雜難辨。清虛師兄的目光與蕭翊冰冷的視線對上了!刹那間!清虛師兄渾濁的雙眼猛地瞪大!如同見了鬼一般!枯槁的臉上瞬間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隨即是刻骨的仇恨和強烈的戒備!他身體猛地一顫,維生艙內的生命體征監護儀瞬間發出尖銳的警報!清虛師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乾枯的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維生艙的內壁,眼神死死鎖定窗外的蕭翊,充滿了恐懼和憤怒,仿佛要用目光將對方撕碎!蕭翊!…乘風宗…蕭翊!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啞地擠出幾個字,聲音如同破鑼,充滿了血海深仇!
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立刻驚動了醫護人員和守在附近的特調局人員!警報聲大作,醫護人員迅速衝進治療室進行處置。消息也第一時間傳到了正在靜養的林燃耳中。
片刻後,基地上層,一處連接著巨大落地觀景窗的空中走廊。這裡視野開闊,可以俯瞰基地外被白雪覆蓋的連綿群山,冰冷的空氣透過特種玻璃滲透進來,帶著一絲清冽。蕭翊獨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走廊入口,身影挺拔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他望著窗外鉛灰色的天空和蒼茫的雪山,冰藍的劍氣如同寒霧般在他周身無意識地繚繞、逸散,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他的側臉線條冷硬,眼神如同窗外的雪峰,冰冷而遙遠,看不到絲毫情緒。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響起,不疾不徐。林燃走到了蕭翊身後不遠處停下。她沒有穿病號服,而是換上了一身特調局提供的黑色訓練服,襯得她臉色更加蒼白,左臂還固定在護具裡。她看著蕭翊挺直的背影,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像一柄沉寂的古劍。沉默在冰冷的空氣中蔓延。隻有窗外呼嘯的風聲,以及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良久。清虛師伯醒了。林燃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質問的意味,像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他看到你…反應很大。蕭翊的背影似乎僵硬了那麼一瞬,周身逸散的冰藍劍氣波動了一下,隨即恢複死寂。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林燃向前走了兩步,與蕭翊並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同樣投向窗外蒼茫的雪山。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青嵐真人,帶著乘風宗弟子和黑暗巫師,在萬劍歸宗碑下,用問劍石引動碑力,企圖破壞靈脈節點。他們用汙穢的鎖鏈,囚禁、折磨問劍宗同門,把他們當作祭品和籌碼。清虛師伯說,山門被破時,乘風宗的人…殺了很多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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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說一句,蕭翊周身繚繞的冰藍劍氣就劇烈波動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散發出刺骨的寒意!他緊握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發出輕微的哢哢聲。他還說…林燃頓了頓,側過頭,目光落在蕭翊冷峻卻緊繃的側臉上,在乘風宗,有人見過你…在無人處…神情掙紮。
最後四個字,如同最後一根稻草!一股狂暴的冰藍劍氣猛地從蕭翊身上爆發開來!如同失控的極地風暴!走廊的溫度驟降,落地窗上瞬間凝結出大片細密的冰花!他猛地轉過身,那雙總是冰冷麻木的眼眸,此刻充滿了猩紅的血絲!憤怒、痛苦、掙紮、迷茫…無數種激烈的情緒在他眼中瘋狂交織、碰撞!如同冰封的火山下湧動著滾燙的岩漿!你懂什麼?!蕭翊的聲音嘶啞而壓抑,如同受傷野獸的低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碴,乘風宗…千年傳承…劍道聖地…何時…何時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周身劍氣狂亂地切割著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仿佛要將這壓抑的空間都撕碎!青嵐…那些長老…他們隻追求力量!不擇手段的力量!勾結外魔…殘害同道…甚至…甚至要毀掉維係此界的靈脈節點!這…這是劍道嗎?!這是魔道!他眼中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和信仰崩塌的痛苦。從小…宗門教我,劍者,寧折不彎!劍者,當守護一方!可他們現在…在做什麼?!蕭翊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悲憤,我蕭翊…修的…難道是屠戮同道的魔劍嗎?!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林燃,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質問,甚至有一絲尋求答案的茫然。狂暴的劍氣在他周身肆虐,將落地窗上的冰花震得簌簌落下。他死死地盯著林燃,胸膛劇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爆發。然而,最終,那狂暴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冰藍的劍氣緩緩收斂,重新繚繞在他周身,卻比之前更加沉寂,更加冰冷,仿佛所有的激烈情緒都被強行凍結、壓縮在了那冰冷的劍氣核心之中。他眼中的猩紅血絲緩緩褪去,重新變回那深不見底的寒潭,但眼底深處,那抹刻骨的痛苦和迷茫,卻再也無法隱藏。
蕭翊緩緩轉回身,重新麵向窗外蒼茫的雪山。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和決絕,清晰地傳入林燃的耳中:乘風宗…已非我心中之道。這句話,如同驚雷,又如同歎息,在冰冷的空中走廊裡回蕩。說完這句話,他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背脊依舊挺直,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他沒有再解釋,也沒有承諾什麼,隻是沉默地望著遠方。
林燃靜靜地聽著,看著蕭翊的背影。她沒有追問,也沒有試圖安慰。她能感受到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決裂之痛和沉重的代價。離開養育自己、教導自己的宗門,尤其對於一個視劍道為生命的劍修而言,無異於斬斷自己的根。她深深地看了蕭翊最後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又仿佛洞悉了一切。然後,她隻留下四個字,聲音不大,卻如同烙印:路,自己選。
說完,林燃不再停留,轉身,拖著依舊虛弱疲憊的身體,沿著空曠的走廊,一步一步,離開了這處冰冷的觀景台。她的腳步聲在走廊裡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巨大的落地窗前,隻剩下蕭翊一人。窗外,風雪漸起,鉛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壓垮。他孤寂的身影映在布滿冰花的玻璃上,與蒼茫的雪山融為一體。繚繞的冰藍劍氣如同凍結的火焰,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風暴與抉擇的冰冷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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