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如瘴,死死纏著每一寸山石草木,濕冷得像是能滲進骨頭縫裡。林燃走在最前麵,背影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寂火劍鞘口透出的赤紅劍芒在慘白的霧氣裡一跳一跳,像壓抑到極點的怒火。她腳下踩得很重,每一步都帶著要把這濕滑山路踏碎的狠勁。身後,沒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懸浮椅低沉的嗡鳴。黎晝縮在椅子裡,臉色比霧還白,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塊沾滿汙血的令牌殘片,指關節泛著青。
明澈忍不住剛開口,就被林燃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那眼神裡的東西太沉,壓得他後麵的話全噎了回去。方向沒錯,玉符感應越來越清晰了。江照的聲音在濃霧中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打破了死寂。她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須,在濃霧中艱難地探路,但前麵霧更濃,能量殘留也更混亂,像是被打散過很多次。打散?顧言擰著眉,金色的聖光在他周身流轉,驅散著試圖侵蝕過來的寒意,這鬼地方的能量場本來就夠亂了。像是被大規模戰鬥的能量風暴反複衝刷過。江照補充道,語氣凝重,殘留的劍氣和風屬性能量碎片到處都是,攪得這片區域的靈氣像一鍋沸騰的爛粥。
黎晝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探測器屏幕上瘋狂跳動的、代表紊亂能量的紅色波紋,啞聲道:強磁場乾擾生物毒素殘留還在擴散這鬼霧本身就是個巨大的汙染源。她咳嗽了兩聲,臉色更差了。這樣下去不行。雲瑤的聲音透著擔憂,她看著黎晝蒼白的臉,又看看前方林燃那仿佛隨時會崩斷的背影,我們都快到極限了,尤其是黎晝。而且,這霧裡亂竄的能量碎片像刀子一樣,沒有準確的情報一頭撞進去太危險。
林燃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她背對著眾人,肩胛骨的線條在濕透的衣料下清晰可見,繃得緊緊的。寂火劍的嗡鳴低了下去,但那壓抑的殺意並未消散。找個地方。林燃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休整,問路。她的目光穿透濃霧,落在下方隱約可見的山穀輪廓。那裡地勢稍低,霧氣似乎淡薄了一些,隱約能看到一些依山而建的、低矮簡陋的木石結構房屋的輪廓。
一個時辰後,濃霧的邊緣地帶。空氣依舊濕冷,但能見度好了不少。眼前是一個依偎在山坳裡的小村落,幾十戶人家,房子是用粗糙的原木和山石壘砌的,屋頂覆蓋著厚厚的、顏色深沉的茅草。村子很安靜,隻有幾隻瘦骨嶙峋的土狗在泥濘的小路上有氣無力地吠叫了幾聲,看到這群陌生人又夾著尾巴縮回了角落。幾個穿著厚重、打著補丁棉襖的村民正佝僂著身子在村口一塊不大的坡地上侍弄著幾壟蔫巴巴的作物,看到他們這一行奇裝異服的人走近立刻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惕和恐懼。
江照上前一步,臉上儘量露出溫和的笑容,用提前商量好的說辭開口:老鄉,打擾了。我們是省地質勘探隊的。她指了指黎晝坐著的造型奇特的懸浮椅,還有明澈等人身上雖然換了便裝但依舊帶著點製式感的背包,進山做地質調查結果在這霧裡迷了路,儀器也受了點乾擾。她刻意讓語氣顯得疲憊和無奈,能不能在村裡歇歇腳討口水喝?我們付錢。地質隊?一個看起來像是村長的乾瘦黝黑的老漢拄著鋤頭眯著眼打量他們,目光在黎晝的懸浮椅和顧言那頭顯眼的金發上停留了很久充滿了懷疑。這年頭還有往這鬼地方鑽的地質隊?他嘀咕著口音很重帶著濃重的山裡腔調。旁邊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下意識地把孩子往懷裡緊了緊眼神躲閃。其他村民也都沉默著沒人搭話隻有警惕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們身上。
顧言有點不耐煩剛想開口被雲瑤悄悄拉了一下袖子。雲瑤上前一步臉上帶著雲瑤特有的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的親和笑容聲音清亮:大爺我們真是迷路了。這山裡的霧太邪性指南針亂轉我們帶的電子設備也全失靈了。您看我們這位同事還受了點傷身體不舒服。她指了指黎晝。黎晝適時地配合著咳嗽了兩聲臉色蒼白看起來確實很虛弱。那老漢看了看黎晝毫無血色的臉又看了看江照和雲瑤眼神裡的警惕稍微鬆動了一絲但依舊沒鬆口:這雲斷山不是啥好地方。你們城裡人還是趁早回吧。水村口那邊山溪裡有自己取去。歇腳就不必了。他揮了揮手裡的鋤頭像驅趕什麼不吉利的東西。大爺我們實在走不動了。江照繼續懇求道從口袋裡摸出幾張嶄新的鈔票就歇一會兒打聽打聽路這山裡最近是不是不太平?我們也好避開危險的地方。一提到不太平老漢的臉色瞬間變了周圍的村民也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眼神裡的恐懼更濃了紛紛低下頭或者轉身裝作繼續乾活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壓抑和詭異。沒有!沒啥不太平!老漢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慌亂連連擺手就是霧大!山裡有瘴氣!你們快走吧!彆問了!他像趕蒼蠅一樣語氣急促甚至帶上了點驅趕的意味。
碰了個硬釘子團隊氣氛有些沉悶。顧言煩躁地抓了抓他那頭金發:靠問個路跟要他們命似的!這破地方江照搖搖頭示意他噤聲。她目光掃過村落敏銳地注意到村子邊緣靠近山壁的地方有幾處房屋的基石似乎特彆規整帶著人工雕琢的痕跡與村裡其他粗糙的建築格格不入。雲瑤也微微蹙眉低聲對江照道:照姐這村子好像有非常非常微弱的能量波動像是某種防護性的東西但幾乎要散了而且感覺和我們用的魔法體係完全不同很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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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旁邊一個低矮破舊的柴草棚子後麵傳來:外鄉人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更加破舊幾乎看不出原色棉襖的老者蜷縮在柴草堆旁避風的地方。他臉上溝壑縱橫皮膚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古銅色渾濁的老眼卻帶著一種山鷹般的銳利。他手裡捏著一根長長的旱煙杆卻沒點隻是用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冰涼的煙鍋。他剛才一直沉默地旁觀著此刻才開口。老葛頭!你胡咧咧啥!村長老漢立刻嗬斥道語氣嚴厲。被叫做老葛頭的老獵人卻像是沒聽見渾濁的眼睛越過村長直直地看向林燃或者說看向林燃腰間那柄即使收入鞘中也散發著無形銳氣的寂火劍。他的目光在那古樸的劍鞘上停留了很久帶著一種複雜的審視。
林燃心頭一動上前一步走到柴草棚前微微躬身抱拳行了個簡單的古禮。她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老獵人。老葛頭布滿老繭的手指在煙杆上又摩挲了兩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他壓低了本就沙啞的聲音用隻有靠近的林燃和江照幾人能聽清的音量道:後生看你們不像歹人。這雲斷山是神仙打架的地方凡人沾不得啊。神仙打架!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迷霧。林燃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江照和雲瑤也心頭一凜。幾個月前老葛頭的聲音壓得更低警惕地瞥了一眼遠處還在緊張觀望的村長和村民就在這霧剛起來沒多久的時候動靜大得很!天上打雷似的地都在晃!山裡頭一會兒紅光衝天的一會兒又是鬼哭狼嚎的風聲嚇人得很!他渾濁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仿佛又看到了那可怕的景象。後來動靜消停了點。有天夜裡霧淡了些我追一頭跑丟的羊崽子摸到了斷魂澗那邊
斷魂澗!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不祥的氣息。就在那澗口我看見了老葛頭的聲音帶著顫抖一個穿藍布條衣服的人渾身是血!那血暗得發黑!他靠在一塊大石頭上進氣多出氣少手裡還死死攥著半截像是劍柄的東西?還是令牌?太遠看不清了。藍布條衣服!問劍宗低階弟子的服飾!林燃的呼吸驟然一窒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江照立刻追問:後來呢?那人怎麼樣了?老葛頭搖搖頭臉上滿是後怕:我哪敢過去啊!那斷魂澗是吃人的地方!老輩人傳下來的那澗裡頭的白霧比外頭這瘴氣還邪門!進去的人從來沒見出來過!而且他頓了頓渾濁的眼中恐懼更甚我離得老遠都聽見澗裡頭有聲音不是風聲也不是水聲是是像很多人在哭!又像像野獸在磨牙!滲到骨頭縫裡的那種!那藍衣服的人好像是拚了最後一口氣滾進了那澗口的白霧裡就就沒了!他長長吸了口氣仿佛說出這些話都耗費了巨大的力氣:打那以後這山裡的霧就越來越邪性沾上了就渾身沒力氣像被抽了魂兒。村裡的雞鴨牲口也病死了不少造孽啊!老葛頭說完用力咳嗽了幾聲不再看他們佝僂著背把自己更深地縮進破棉襖和柴草堆的陰影裡仿佛剛才那番話已經耗儘了他所有的勇氣。大爺謝謝您!江照真誠地道謝將幾張鈔票悄悄塞進老葛頭粗糙冰冷的手裡。老葛頭的手哆嗦了一下沒拒絕隻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線索指向了斷魂澗!一個受傷的問劍宗弟子可能在幾個月前逃了進去!但那裡是絕地!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哼。眾人轉頭隻見剛才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大概是太緊張腳下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朝前撲倒。她反應算快勉強護住了懷裡的孩子但自己的右小腿卻狠狠磕在了另一塊尖銳的石頭上棉褲瞬間被劃破鮮血迅速洇了出來能看到一道不淺的口子。哎喲!婦人疼得臉都白了額上冷汗直冒。彆動!顧言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衝了過去。光明魔法是他最擅長的領域治療外傷更是拿手好戲。他蹲下身掌心瞬間凝聚起一團柔和而溫暖的乳白色聖光帶著撫慰和治愈的氣息朝著婦人流血的傷口按去。
聖光觸及傷口的瞬間異變陡生!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冰麵上一陣刺耳的能量被強行排斥湮滅的異響驟然爆發!顧言掌心那團明亮的聖光在接觸到婦人傷口流出的血液和周圍空氣中彌漫的極其稀薄的山霧時竟如同遇到了天敵般劇烈地波動閃爍起來!聖光中蘊含的治愈力量被一股無形的帶著汙穢和排斥意味的規則力量瘋狂地抵消湮滅!顧言臉色一變猛地加大魔力輸出!他掌心的聖光陡然變得刺目耀眼試圖強行突破那股排斥。地上的婦人卻發出一聲更加痛苦的慘叫!那強光不僅沒能加速愈合她的傷口反而像是灼燒的火焰讓她傷口周圍的皮肉都泛起一種不正常的焦黑色!排斥感更強了!停手!顧言!雲瑤驚叫道。顧言猛地撤回手掌心的聖光瞬間熄滅。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婦人腿上那道在聖光衝擊下反而惡化邊緣焦黑的傷口英俊的臉上滿是錯愕和一絲挫敗。該死!這鬼地方的規則在排斥我的聖光!連最基礎的治療術都被壓製扭曲了?!
雲瑤快步上前蹲下檢查婦人的傷口秀眉緊鎖。她指尖縈繞起一絲極淡的屬於自然魔法的翠綠光芒小心翼翼地靠近傷口。這一次排斥感似乎弱了一些但效果也微乎其微隻能勉強讓傷口不再流血那焦黑的痕跡和婦人痛苦的神色並未減輕多少。不隻是排斥雲瑤的聲音帶著凝重她抬起頭看向籠罩著整個村落的稀薄霧氣又瞥了一眼村口那些異常規整的基石這村子或者說這片山脈似乎籠罩在一層極其微弱但本質位階很高的規則之下。我的自然魔法也被壓製得很厲害。顧言的光明係屬性相衝直接被當成異端攻擊了。她看向那些基石那點防護陣的殘留像是本地規則的延伸但太弱了擋不住這彌漫的汙穢。
村長和幾個膽大的村民圍了過來看著婦人腿上焦黑的傷口又看看顧言和雲瑤眼神裡的恐懼更深了仿佛他們是什麼帶來災禍的妖邪。村長連忙招呼人把受傷的婦人攙扶起來帶回家臨走時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疏離和忌憚。斷魂澗林燃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沉悶壓抑的氣氛。她根本沒在意剛才的治療風波所有的心神都隻在那三個字上。她抬起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劍穿透稀薄的霧氣望向西南方那個老獵人口中吞噬了同門一線生機的絕地。濃霧在西南方向翻滾得最為劇烈如同蟄伏的巨獸張開了貪婪的口。寂火劍在鞘中發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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