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那怨毒瘋狂的嘶吼還在荒原的風裡打轉,人卻已經被黎晝那微型爆炸的威力嚇得連滾帶爬逃遠了,隻留下滿地的破陶罐碎片和一股草腥味。顧言對著那狼狽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罵道:“沒膽子的慫包!”
“節省體力,抓緊趕路。”江照收起那張粗糙的獸皮地圖,眉頭緊鎖。失去了懸浮椅代步,重傷未愈的眾人要徒步穿越這片危機四伏的金屬墳場,難度和風險都太大了。
黎晝發揮了她技術宅的極限潛力,拆下懸浮椅裡幾塊還算完整的高強度合金板,配上幾根沒完全變形的金屬支撐杆,用分子焊槍和僅剩的振金三型殘料,硬是焊接出一個結構簡陋卻異常堅固的平板拖車。傷員和重要裝備被安置在上麵,其他人輪流拖拽。這簡陋的交通工具在布滿砂礫和金屬碎片的崎嶇荒原上顛簸前行,速度緩慢得令人心焦,但總好過讓傷員們用傷腿跋涉。
一路向東,艱難行進了整整五天。白天,眾人頂著那片令人窒息的鉛灰色天幕,在巨大冰冷的金屬殘骸投下的陰影間穿梭,還要時刻警惕並躲避偶爾刮起的、夾雜著細微空間碎片的致命塵風。夜晚則尋找相對完整的管道或艙室殘骸作為臨時避難所,點燃用黎晝拆下的隔熱材料生起的微弱篝火,分食著最後幾根壓縮能量棒,聽著荒原深處不知名生物傳來的詭異嚎叫,輪流值守不敢有絲毫鬆懈。明楓等人傷口的疼痛在振金三型的固定下有所緩解,但失血和體力透支帶來的虛弱感依舊沉重地壓在每個人身上。
當那座土黃色的城池終於在地平線上顯現輪廓時,所有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但隨即湧上心頭的卻是更深的警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格格不入之感。
黑石鎮,名副其實。
巨大的城牆由粗糙的、泛著土黃色的巨型石塊壘砌而成,石塊間的縫隙填滿了暗紅色的泥漿,整體顯得粗獷而笨重。城門是厚重的硬木材質,外麵包裹著鏽跡斑斑的鐵皮,此刻敞開著,進出的人流稀稀拉拉,大多衣衫襤褸,麵色麻木,要麼背著沉重的礦石簍,要麼牽著傷痕累累的馱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汗臭、牲畜糞便和某種劣質煙草的刺鼻氣味。
“總算到了…”顧言抹了把臉上的塵土,低頭看了看自己那身雖沾滿汙跡、但款式明顯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衣服,又瞥了眼雲瑤那身即使破損、蕾絲邊依舊醒目的洛麗塔裙,忍不住嘀咕道,“那個疤臉說的…好像還真不是瞎扯?”
麻煩在他們剛靠近城門洞時就找上門來。
兩個穿著臟兮兮皮甲、腰挎彎刀的守衛懶洋洋地斜靠在門洞的陰影裡,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每一個入城者。當他們的目光掃到雲瑤時,其中一個三角眼守衛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嘴角勾起一絲下流的弧度。
“站住!”三角眼守衛上前一步,長刀嗆地一聲半拔出鞘,攔在雲瑤麵前,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逡巡,尤其在裙擺的蕾絲和腰間的褶皺細節上停留不去,“哪兒來的妖女?穿得這麼傷風敗俗,袒胸露臂的,想勾引誰?嗯?”他所謂的袒胸露臂,指的不過是雲瑤裙子的泡泡袖設計。
雲瑤眉頭微蹙,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解釋:“這位軍爺,小女子隻是逃難路過此地,衣衫因路途艱難而破損,並非有意…”
“少跟老子來這套!”三角眼不耐煩地打斷她,貪婪的目光掃過眾人,“要麼,現在就把這身騷衣服給爺脫了!要麼…”他伸出油膩的手指,搓了搓,“交十塊下品靈石出來!算是賠償汙了老子眼睛的精神損失!”
“十塊下品靈石?!你這跟明搶有什麼區彆!”顧言氣得差點跳起來。他們一路逃亡,身上哪裡還有靈石?
“就是搶你怎麼了?”另一個蒜頭鼻守衛也獰笑著圍了上來,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顧言那身異域風格的裝扮和黎晝拖著的那個古怪金屬板車,“還有你們這群人,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拖的這是什麼破爛玩意兒?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路數!統統給老子…”
他的話猛地卡在了喉嚨裡。
一股冰冷、凝練、仿佛能刺穿骨髓的鋒銳氣息,如同無形的寒流驟然降臨,瞬間籠罩了整個城門洞!周圍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度!兩個守衛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變成了極致的驚恐!他們感覺自己像是被無形的利劍抵住了咽喉,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雙腿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幾乎要癱軟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一直沉默站在雲瑤身後的林燃身上。
她依舊微微低著頭,破舊鬥篷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有一縷黑發垂落額前。寂火劍安靜地懸掛在腰側,甚至未曾出鞘半分。但那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九幽深處的恐怖劍意,正是從她身上彌漫開來的!
林燃沒有看向那兩個守衛,隻是極其輕微地抬了抬下巴,帽簷下的陰影裡,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掃過。
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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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守衛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頭般癱軟在地,褲襠處迅速洇濕一片,散發出難聞的騷臭味。他們牙齒咯咯打顫,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像離水的魚一樣徒勞地張著嘴。
林燃收回目光,那股恐怖的劍意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她邁開腳步,第一個平靜地走進了城門洞,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眾人立刻緊隨其後,顧言經過時還不忘朝地上那兩個嚇破膽的守衛做了個鄙夷的鬼臉。守衛們癱在地上,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更彆提阻攔了。
進入城內,撲麵而來的喧囂和混雜的氣味讓眾人感到更加不適。
街道狹窄而肮臟,地麵鋪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縫隙裡積滿了黑黃色的汙水和各種垃圾。街道兩旁是低矮歪斜的木結構樓房,不少窗戶用破木板草草釘死。許多屋簷下懸掛著用不知名獸骨製成的燈籠,裡麵燃燒著慘綠色的磷火,散發出幽幽的光芒,為這小鎮平添了幾分詭異。空氣中的味道也更加複雜刺鼻:劣質煙草味、汗餿味、牲畜糞便味,還有一種濃烈的、帶著刺鼻腥臭的丹藥味,似乎是從街道深處一家掛著“百草堂”破舊幡子的店鋪裡飄出來的。
“嘔…這什麼怪味?比疤臉那鍋草根湯還讓人反胃!”顧言忍不住捏住了鼻子抱怨道。
“是血蟒膽和腐骨花…煉製劣質鍛體丹常用的輔料…”明楓皺著眉低聲解釋道,顯然對這種氣味並不陌生。
這時,街道中央傳來一陣喧鬨和喝彩聲。隻見七八個光著膀子、肌肉虯結、身上布滿新舊疤痕的壯漢圍成一圈。圈中央,兩個同樣體魄驚人的漢子正赤手空拳地進行角力!他們周身閃爍著土黃色的微弱光芒,每一次拳腳碰撞都發出沉悶的肉體撞擊聲,腳下的石板都隱隱出現了龜裂的痕跡。周圍圍觀的人群大聲叫好,還有人掏出幾塊下品靈石丟在地上,顯然是在下注賭輸贏。
“體修賭鬥…這地方還真是…民風彪悍。”雲瑤嘴角微微抽搐,拉著顧言趕緊從旁邊繞開。
而黎晝,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下意識地舉起了她那勉強修複的便攜式探測器,對準了那些正在角力的體修,想要掃描分析一下他們的靈力波動模式。探測器的掃描窗口發出了微弱的藍光。
“快看!那個矮子手裡拿的是啥玩意兒?”一個眼尖的路人立刻發現了黎晝的舉動,指著她手裡的探測器大叫起來,“像鏡子又不像鏡子!還冒著藍光!她是不是在偷窺劉老大的鍛體秘法?!”
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幾個正在賭錢的體修,目光瞬間變得凶狠起來!在這個閉塞排外的小鎮上,“偷窺秘法”可是犯了大忌!
“操!敢偷看老子練功?”
“抓住那個矮子!把她的眼珠子摳出來!”
“砸了她那個鬼畫符的玩意兒!”
幾個輸紅了眼的體修罵罵咧咧地就朝黎晝圍了過來,砂鍋大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