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刻。
楊辰與四海龍族在昆侖山外上演著這出匪夷所思的“認祖歸宗”大戲之時。
他體內的那片業力之海,那片亙古死寂、囚禁著太古三族無儘怨念的黑暗深淵之中,正掀起著一場無聲的風暴。
兩股曾經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的宏大意誌,正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烈震蕩之中。
鳳祖。
始麒麟。
它們看到了。通過那無處不在的因果業力,它們看到了昆侖山上空發生的一切。
它們“聽”到了四海龍王那發自靈魂,彙聚了龍族億萬年屈辱與期盼的狂熱高呼。
它們“看”到了那數千龍族精銳,是如何將自己高傲的頭顱深深埋入塵土,對著它們最大的債主,行使那隻對始祖才有的五體投地大禮。
荒謬。
滑稽。
更是徹骨的冰寒。
那股寒意,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從它們殘魂的最核心處,毫無征兆地滋生、蔓延,瞬間凍結了它們所有的思考。
不久之前,它們還親眼目睹了另一場更為恐怖的“審判”。
它們看見了祖龍,那個曾經與它們爭奪天地主角之位,高傲到連聖人都不放在眼裡的老對手,是如何被這個名為楊辰的人族,用三言兩語,就逼到了邏輯崩潰、意誌瓦解的絕境。
它們聽見了祖龍那不甘、屈辱、卻又無可奈何的咆哮。
最後,它們甚至眼睜睜看著楊辰當著祖龍殘魂的麵,強行抽取了龍族最本源的氣運之力,硬生生從祖龍身上,剜下了一滴精血!
那是何等霸道,何等羞辱的手段!那根本不是在討債。
那是在淩遲!是在告訴它們這些所謂的“債主”,從今往後,遊戲規則,由他來定。
這不是簡單的“欠債不還”,這是在“欠債不還”的基礎上,還要把債主敲骨吸髓,生吞活剝,吃乾抹淨!
業力深海的某個角落,一團熾烈如恒星,卻死死收斂著光與熱的火焰,劇烈地搖曳了一下。
那是鳳祖的殘魂。火焰之中,那高傲到足以焚儘九天的鳳鳴,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顫音。
是恐懼。一種她以為早已隨著肉身隕滅而徹底遺忘的情緒,此刻卻化作最冰冷的毒液,重新浸透了她的意誌。
她最大的依仗,是那足以涅盤重生,燃儘萬物的南明離火。她曾設想過,若是這個繼承了因果的人族敢於挑釁,她便降下涅盤之火,讓他嘗嘗神魂被業火灼燒億萬年的滋味。那是力量的絕對展現,是鳳族至高無上的驕傲。
可現在看來,何其可笑。在那一句“大家一起重歸混沌”的終極威脅麵前,任何神通,任何力量,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我的火,可以燒毀聖人的法身,可以焚滅大羅的金軀。但我的火,如何去燒一個從一開始就抱著必死之心,隨時準備拉著整個洪荒陪葬的瘋子?
他根本不和你打。他隻是用最平靜的語氣,告訴你,他不想活了。
力量在不想活的人麵前,失去了意義。我那足以燃儘萬物的涅盤之火,對他而言,恐怕不過是熄滅前最後的絢爛煙花。這種絕對的力量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直接擊敗她還要讓她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