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洞府之內，靜得能聽見塵埃落下的聲音。
楊辰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他體內的景象，卻是一片波瀾壯闊。
一滴血，化作一片奔騰的汪洋，在他每一寸筋骨血肉間咆哮。那是祖龍的力量，純粹、霸道，充滿了撕裂一切的蠻橫。每一次心跳，都鼓動著這片汪洋，讓他的肉身強度以一種恐怖的幅度持續攀升。
紫府靈台的中央，一朵七彩神焰靜靜懸浮，燃燒著。火焰不大，卻散發著足以孕育一個宇宙的磅礴生機。那是鳳族的涅盤之火，是他身死道消的最後底牌，是他不朽不滅的根基。
而這一切，都被一股厚重、沉穩、無邊無際的力量承載著。那是源自始麒麟的大地法則，它融入了他的真靈，讓他與腳下這片洪荒大地建立了某種玄之又玄的聯係。
攻，防，生。
龍之偉力，麒麟之厚德，鳳之不死。
太古三位霸主最後的遺產，在他這個本該被清算的債務人體內，達成了一種堪稱完美的循環。
比起解決這三族因果之前，他的實力，已是天壤之彆。
良久。
楊辰緩緩睜開了雙眼。
瞳孔深處，那抹漠然的金光一閃而逝，洞府的石壁上瞬間被烙印出兩道深不見底的孔洞。
他抬起手，低頭審視著自己的掌心。
紋路清晰，仿佛刻印著山川的脈絡，江河的走向。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
可他的心中，卻沒有半分實力暴漲後的狂喜。
反而，是一片空。
一種巨大的，難以填補的空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這力量……確實強大。但擁有它的感覺，遠不如奪取它的過程來得美妙。真正的快樂，是看著那三個高高在上的太古霸主，在我的威逼下一點點崩潰，將她們引以為傲的本源，屈辱又絕望地親手奉上。那才是真正的盛宴。
他解決了三族因果。
不。
應該說，他將三個最大的債主，連皮帶骨，連同她們最後的價值，都榨取得乾乾淨淨，吞入腹中，化作了自己變強的資糧。
那種將太古霸主玩弄於股掌之間，逼得她們獻出本源的快感，那種看著自己實力坐火箭般躥升的刺激，依舊在他的神魂深處回蕩。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風平浪靜。
龍鳳麒麟三族的殘魂，已經徹底廢了。她們蜷縮在業力之海的角落，變成了三團瑟瑟發抖的塵埃，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洞府外，四海龍族已經退去，隻留下昆侖山巔的萬古寂靜。
這種安逸，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他嘗試著沉下心神，去吐納煉化這洞府之中濃鬱的先天靈氣。
然而，那些曾經讓他感到無比受用的靈氣，此刻吸入體內，卻寡淡得如同白水。
這就是所謂的修煉？萬年如一日地打坐，像個石頭一樣，就為了吸收這些稀薄得可憐的能量？何其枯燥，何其乏味。我已經品嘗過直接從神明餐桌上搶來的佳肴，又怎麼可能回頭去啃那些泥土？
太慢了。
這種龜速般的修行，與之前那種直接吞噬本源的飛躍比起來，簡直是一種折磨。
習慣了饕餮盛宴，誰還能看得上殘羹冷飯？
楊辰從石床上站了起來。
他在這不大的洞府中來回踱步，體內的力量因為沒有宣泄口而蠢蠢欲動。
這平靜，簡直是一種煎熬。這安寧，更像是一座牢籠。體內的力量在咆哮，在渴望新的養料，渴望新的獵物。我的道，從來就不是枯坐參禪，而是一條用債主的骨骸鋪就的通天之路。停下來，就意味著腐朽。
坐吃山空，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已經品嘗過那種滋味的甜美。
那種憑本事，讓債主們心甘情願，甚至哭著喊著把好處送到自己手上的感覺。
他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