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辰那句輕飄飄，卻又重如太古神山的“準提，彆裝了”落下的瞬間。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風停了。
雲滯了。
山道上，那些被先前聖人怒火驚得簌簌發抖的塵埃，也驟然凝固在半空，一動不動。
申公豹那張本就奇特的麵容，肌肉開始了不自然的劇烈抽搐，五官扭曲成一個怪誕到無法形容的形狀。
那不是屬於生靈的表情。
那是一種偽裝被強行撕裂後，內部的本質與外部的表象劇烈衝突，所產生的崩壞！
他那雙原本閃爍著精明與諂媚光芒的眸子，此刻，其中的人性正在飛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老、浩瀚、無情，充滿了算計與冷漠的無上神意。
那是聖人的眼神！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具化身乃是我截取三千紅塵客殘念，耗費無數元會心血煉製而成，天機不顯，因果不沾，就連大師兄太清都未必能一眼勘破！他……一個身負無量業力的螻蟻，他是如何看穿的？！
“你……”
一個乾澀的音節，從申公豹的喉嚨裡艱難地擠出。
他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這具精心煉製的化身，在對方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連最基本的言語功能都開始失控。
他沒想到。
完全沒想到！
自己堂堂天道聖人，以一具連道祖都難以輕易勘破的化身行走洪荒，竟然會被一個身負無量業力的異數，如此輕易地，一語道破！
這不是猜測。
更不是試探。
對方的語氣，篤定得就像是在陳述一個天地至理。
那份從容，那份戲謔，仿佛他準提聖人的一切謀劃，在對方麵前，都隻是一場早已被看穿的、拙劣的滑稽戲。
下一刻。
轟！
申公豹的身影，再也無法維持。
一道璀璨奪目，卻又帶著幾分苦澀與悲憫意味的聖潔佛光，自他體內轟然爆發！
那身與闡教格格不入的黑色道袍，寸寸碎裂，化作飛灰。
他那具屬於申公豹的肉身，如同風化的砂岩，迅速消解、剝離，露出其中真正的核心。
一道身影，在無量佛光中重新凝聚。
那身影麵黃身瘦，頭挽雙髻，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身著一襲樸素的土黃色道袍，手中空無一物，卻仿佛執掌著整個西方的無儘因果。
正是西方二聖之一，最善於算計，臉皮也最是厚實的準提聖人！
雖然隻是一具化身，但那股源自聖人本源的浩瀚威壓，瞬間席卷了整片昆侖山脈。
剛剛才從元始天尊怒火中平息下來的天地，再一次劇烈地顫抖起來。
既然被看穿，再偽裝已無意義。此子太過詭異，竟能洞悉我的本源，這已非尋常異數。他身上的變數太大，大到足以影響聖人的布局。今日若不能將金蓮奪回，再將他徹底鎮壓，未來必成我西方大興的心腹大患！
“楊辰道友，好眼力。”
準提聖人的聲音，從這具化身的口中傳出。
不再是申公豹那帶著幾分尖銳的語調，而是一種平和中蘊含著無儘禪理，卻又讓人聽不出任何真實情緒的聖人之音。
他的目光，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死死鎖定著楊辰。
“貧道這具化身，自龍漢初劫便開始祭煉，融入了三千紅塵客的殘念，苦修至今，自信便是大師兄當麵，也未必能一眼看穿。”
“沒想到，竟瞞不過道友的法眼。”
他的語氣聽似讚歎，但那每一個字裡，都蘊含著被戳穿偽裝後的森然殺機。
楊辰嗤笑一聲，那笑容裡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
“就你這藏頭露尾，上不得台麵的德性，就算化成灰，那股子窮酸算計的味道也散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