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元子臉上的驚愕，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冰冷與怒火。
他活了無儘元會，自龍漢初劫便已是洪荒大能，什麼場麵沒見過？
可像今天這般，被人指著鼻子，說他欠了自己生死至交的債，還是頭一遭！
這已經不是挑釁了。
這是羞辱！
是對他與紅雲之間那份情誼的，最惡毒的踐踏！
“荒唐！”
鎮元元怒喝出聲，那股屬於準聖大能的恐怖威壓，轟然爆發。
整個萬壽山，都在他的怒火下劇烈顫抖。
“貧道與紅雲，乃是紫霄宮中同修，洪荒之中同遊的生死之交！他身隕之時，貧道恨不能以身代之！何來欠債一說！”
“你這來曆不明的魔頭，休要在此口出狂言，顛倒黑白！”
他周身土黃色的神光流轉，一件古樸的書冊，在他頭頂載沉載浮，散發著鎮壓諸天，承載萬物的厚重氣息。
正是那先天至寶，大地胎膜所化的地書！
地書一出，鎮元子便與整個洪荒大地的地脈，連為一體。
萬法不侵，萬劫不磨！
隻要腳踏大地，他便立於不敗之地！
這，便是他地仙之祖的底氣所在。
然而，麵對他那足以讓尋常準聖心驚膽戰的威勢，楊辰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隻是自顧自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在嫌對方的聲音太大。
【叮！檢測到宿主接觸‘大額債主’鎮元子！】
【叮！債主信息更新！】
【債主：紅雲老祖殘魂】
【欠債方：鎮元子】
【欠債詳情：紫霄宮中，紅雲讓座於西方接引，致使鯤鵬失去聖位機緣，埋下殺身之禍。後紅雲得鴻蒙紫氣，遭鯤鵬、冥河等人聯手追殺。危難之際，紅雲向摯友鎮元元求救，鎮元子為保全五莊觀與自身道途，雖出手抵擋，卻未儘全力，最終致使紅雲寡不敵眾，肉身被毀，真靈破滅。此後無儘元會，鎮元子空有報仇之心，卻無報仇之行，坐視仇人鯤鵬逍遙法外，致使紅雲殘魂怨念不散，日夜哀嚎。此乃‘見死不救之債’，‘失信無能之債’！】
係統的麵板，在楊辰眼前浮現。
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毫不留情地，揭開了鎮元子心中最深處，那道血淋淋的傷疤。
“嘖嘖。”
楊辰看著係統上的信息，搖了搖頭。
“還生死之交呢，真好意思說出口。”
他抬起頭，看著對麵那個怒發衝冠的地仙之祖，臉上的譏諷，不加掩飾。
“當年紅雲被人追殺，是不是給你發了求救信號？”
鎮元子瞳孔一縮，握著地書的手，猛地攥緊。
“你……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乃是絕密，除了他和已經死去的紅雲，絕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曉！
“我不光知道，我還知道，你當時就在這五莊觀裡，眼睜睜看著。”
楊辰的聲音，像是一柄最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剜著鎮元子的心。
“你怕了。你怕鯤鵬背後的妖族天庭，你怕那個躲在血海裡的冥河。你更怕，為了救一個紅雲，把你這萬壽山的基業，把你這地仙之祖的名頭，都給搭進去。”
“所以，你出手了，但沒完全出。裝模作樣地擋了兩下，眼看著紅雲快不行了，你就縮回來了。”
“嘴上說著要報仇，結果呢？人家鯤鵬在北海建了個妖師宮，過得有滋有味。你呢？你躲在這五莊觀裡，吃著人參果，品著仙茶，心安理得地當你的地仙之祖。”
“鎮元子啊鎮元子，你這朋友當的，可真是夠‘義薄雲天’的。”
每一個字，都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狠狠地轟擊在鎮元子的道心之上。
他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最後，變得一片慘然。
“你……住口！”
鎮元子發出一聲悲憤的咆哮。
他最不願麵對，最不願回首的往事，就這麼被對方赤裸裸地，當著天下人的麵，撕了開來！
他無法反駁。
因為，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當年，他確實可以做得更多。
他可以拚著道場被毀，拚著自身重傷，將紅雲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