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沉香輦駛出南天門,身後,是跪在白玉廣場上,褪去帝冠龍袍,如同一尊石像的昊天。是獵獵作響,充滿了諷刺意味的三族大旗。以及,那滿天神佛,死寂無聲的屈辱。
車輦內,氣氛有些古怪。
瑤姬仙子端坐在一角,脊背挺得筆直。兄長跪下的那一幕,還在眼前反複回放,像一道無法磨滅的烙印。她那張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這就是顛覆了天庭的男人嗎?沒有三頭六臂,沒有青麵獠牙,可他隻是坐在那裡,就仿佛是整個世界的中心。她曾是天庭最尊貴的長公主,如今,卻成了這個顛覆了她兄長統治的男人的侍女。何其荒謬,何其諷刺。
混沌魔猿正抱著那半截九葉紫金薯,啃得“哢嚓”作響,金色的汁液濺得到處都是。他時不時拿眼角瞥一下瑤姬,咧嘴露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卻嚇得對方身子一僵。
冥河老祖專心致誌地駕著車,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跟對了主上,真是他冥河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聖人如何?天帝又如何?在主上麵前,不過是土雞瓦狗。他內心狂喜,但他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爽!太他娘的爽了!
想他冥河,在血海裡宅了無數元會,何曾想過,有一天能開著車,載著新任“天帝”,把舊天帝的妹妹給擄走?這事跡,夠他吹到下一個量劫!
鎮元子則依舊是那副包工頭的模樣,正拿著一個小本本,清點著從昆侖山和天庭“拆遷”來的戰利品。地仙之祖的尊嚴?早就被那猴子刨先天靈根的時候一起刨掉了。現在這樣也好,至少……賬目清晰,童叟無欺。
“玉虛宮主殿白玉地磚三千六百塊,附帶聖人道韻,品相完好……”
“南天門牌匾一塊,昊天親筆,有天道氣運加持,可做鎮山之寶……”
“盤古幡一柄,用途:晾衣杆。”
他每念一條,瑤姬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楊辰靠在軟榻上,把玩著那張紫氣繚繞的“天道欠條”,對車內的暗流湧動毫不在意。鴻鈞這老家夥,還算識相。有了這張欠條,整個洪荒就成了我的提款機。至於這天庭公主……不過是討債路上的一個添頭罷了。他將欠條收好,懶洋洋地開口。
“老冥,方向沒錯吧?彆開到紫霄宮去了,那老頭現在估計不想見我。”
冥河一個激靈,連忙諂媚地笑道:“主上放心!正對著西方須彌山呢!不過……主上,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西方那倆聖人,是洪荒出了名的窮。您看,咱們剛從昆侖山和天庭發了兩筆橫財,這須彌山……怕是連油水都刮不下來一層啊。”冥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窮?”楊辰笑了,“窮,才更應該還債。”
“咱們這是去扶貧的。”
……
與此同時,西方,須彌山。
曾經被楊辰刨平過一次,好不容易又長出點花花草草的聖人道場,此刻正上演著一出雞飛狗跳的大戲。
接引和準提兩位聖人,正苦著臉,指揮著門下僅有的幾個弟子,瘋狂地搬家。那魔頭來了!他真的來了!三清和昊天的下場還曆曆在目,他們西方教這點家底,怕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快!快!把為師的十二品功德金蓮藏到後山第三個石頭縫裡去!”接引聖人一邊喊,一邊親自抱著那尊金蓮,跑得比兔子還快。
“師兄!還有我的七寶妙樹!這可是咱們西方教的門麵,決不能讓那魔頭看見!”準提道人扛著那株刷遍洪荒的寶樹,急得滿頭大汗。
“藏什麼藏!那魔頭連盤古幡都拿去當晾衣杆了,你這破樹枝,他能看上眼?”接引沒好氣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