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的道身，在楊辰那句誅心之言下，本就明滅不定，宛如風中殘燭。
而此刻，楊辰那帶著惡魔般微笑的詢問，更是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他最後的執念核心。
拆了門，還是……你來開門？
這根本不是一個選擇題。
這是在逼他，當著整個洪荒的麵，徹底否定自己隕落的意義，背叛自己的妹妹，踐踏自己曾經守護的一切！
“你……”
伏羲那虛幻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那雙洞悉天機的眸子，此刻寫滿了掙紮、痛苦，與無儘的茫然。
他想反駁，想怒斥楊辰的狂妄。
可楊辰之前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魔咒，在他元神深處瘋狂回響。
“你死得，值嗎？”
值嗎？
他用自己的命，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妹妹為了聖位，眼睜睜看著妖族沉淪，不敢出手。
換來了自己的族人，從天地霸主，淪為坐騎和炮灰。
換來了自己推演出的那所謂“一線生機”，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以為自己順應天命，是為了大局。可到頭來，他守護的“天命”，卻成了屠戮他族人的屠刀！
而眼前這個男人，這個他看不透的變數，卻用最囂張，最霸道的方式，告訴他，天命，是可以違逆的！是可以踩在腳下的！
兩種截然不同的“道”，在他的執念中瘋狂衝撞，讓他那本就虛幻的道身，開始寸寸龜裂！
“兄長！”
就在此時，媧皇宮深處，女媧那帶著無儘怒火，卻又夾雜著一絲驚惶的聲音，穿透了虛空，試圖穩住伏羲的道心。
“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他是在亂你道心！守住宮門！他不敢亂來！”
女媧的聲音，如同一道聖光，想要重新凝聚伏羲潰散的執念。
然而，這聲“兄長”，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伏羲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不再看楊辰，而是看向了那座他用最後執念守護了無數元會的華美宮殿。
那雙曾經包羅萬象，推演未來的眸子，此刻，隻剩下了無儘的悲哀和……解脫。
是啊。
自己守護了什麼？
守護這座冰冷的宮殿？
守護那個為了聖位，連兄長之仇，族人之恨，都可以“順應天意”的妹妹？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一個死了，還要被天道，被自己的妹妹，利用最後一點價值，當成看門狗的傻子。
“嗬嗬……”
一聲輕笑，從伏羲的口中發出。
那笑聲，充滿了自嘲，充滿了荒謬。
“我的道……錯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卻如同混沌神雷，在每一個偷窺此地的大能元神中炸響！
錯了？！
妖族皇者，天機之主伏羲，親口承認，自己順天應命的道，是錯的！
這是何等恐怖的言論！
這等於是否定了無數元會以來，洪荒世界“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鐵律！
“兄長！你……”女媧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恐懼！
然而，伏羲已經聽不到了。
他對著媧皇宮的方向，對著那個他守護了一生的妹妹，緩緩地，深深地，彎下了腰。
這一拜，不是守護。
是訣彆。
是斬斷過去的一切。
“楊辰道友……”
伏羲直起身，重新看向楊辰，那雙眸子裡的掙紮和痛苦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釋然。
“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