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無聲,墜落無息。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沒有紫氣東來三萬裡的排場,更沒有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的聖人威儀。
那道紫光,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在破碎的媧皇宮前,緩緩凝聚。
光芒散去,一個身影,出現在混沌之中。
那是一個身穿樸素灰色道袍的老者,須發皆白,麵容古拙,看上去就像一個最尋常不過的,鄉野間的普通老叟。
他的眼神,渾濁而平靜,仿佛承載了萬古的歲月,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然而,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
整個三十三天外的混沌氣流,都停止了翻湧。
所有暴虐的、混亂的法則,都變得溫順,如同臣子,在朝拜他們的君王。
他,就是道。
他,就是法。
他,就是整個洪荒世界秩序的源頭與終點。
道祖,鴻鈞。
他來了。
鴻鈞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懸浮在空中,依舊閃爍著“欠債還錢”四個金色大字的山河社稷圖上。
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皮,幾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
隨即,他的目光,穿透了畫卷世界的壁壘。
他看到了那個已經嚇得快要跪倒在地,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強行撐著,滿臉尷尬與惶恐的弟子,通天。
他的目光,掠過了那些同樣被定在原地,噤若寒蟬的截教萬仙。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斜躺在九龍車輦上,翹著二郎腿,正饒有興致打量著他的青年身上。
四目相對。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壓力,瞬間降臨。
那不是力量的威壓,而是一種“存在”本身的碾壓。
就像是二維的畫,麵對三維的人。
就像是程序裡的代碼,麵對創造它的程序員。
在鴻鈞的注視下,任何生靈,都會從本源上,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虛幻。
然而,楊辰卻仿佛毫無所覺。
他甚至還對著鴻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揮了揮手。
“喲,老頭兒,還真來了啊?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當縮頭烏龜呢。”
通天教主兩眼一黑,聖心徹底崩了。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老師肯定要清理門戶了,第一個就先清理我這個管教不嚴的孽徒!
鴻鈞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那雙渾濁的眸子裡,也沒有絲毫波瀾。
他隻是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在每一個人的元神中響起。
“楊辰。”
“我們,談談。”
“談談?”楊辰從車輦上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行啊,我這人最好說話了。”
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對著畫卷外的鴻鈞,發出了邀請。
“不過,彆在外麵站著了,怪冷的。進來坐吧。”
“畢竟,這裡現在是我的地盤,我這個當主人的,總得儘一下地主之誼。”
此言一出,所有偷窺的大能,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他……他竟然邀請道祖,進入他的“地盤”?
這是何等的……狂妄!
這是在宣示主權!是在給道祖一個下馬威!
鴻鈞看著楊辰,沉默了。
他那雙仿佛能看穿古今未來的眸子,在楊辰身上停留了足足三個呼吸。
最終,他還是動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山河社稷圖的世界之內。
在他進入的瞬間,那漫天飛舞的“欠債還錢”金色大字,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閃爍得更加璀璨,更加賣力了,就好像在列隊歡迎這位“總擔保人”大駕光臨。
鴻鈞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楊辰很熱情地一揮手,世界本源之力湧動,一張由先天靈玉構成的巨大談判桌,和兩把同樣材質的椅子,憑空出現。
“坐。”楊辰大馬金刀地坐下,指了指對麵。
鴻鈞麵無表情地落座。
他看著楊辰,開門見山:“說出你的條件。如何,才能了結此事?”
“條件?”楊辰笑了,笑得像一隻偷到了雞的狐狸,“我的條件,從一開始就很簡單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