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的昏厥，像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
太清老子那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接引和準提更是麵麵相覷，臉上的悲苦之色，此刻看起來，倒有幾分真心實意了。
聖人，代天執道，元神寄托虛空，萬劫不磨。
理論上，是不可能“暈倒”的。
元始天尊此刻的狀態，更準確地說，是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劇烈衝擊，導致聖人元神陷入了暫時的自我封閉和混亂。這是比肉身受傷，嚴重億萬倍的道傷。
“師兄……”準提看著被一團清光托住，麵如金紙的元始天尊，聲音乾澀。
老子緩緩睜開雙眼，那雙看似渾濁的眸子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凝重。他看了一眼水鏡中，那個依舊平靜地接受著人族朝拜的楊辰，又看了一眼氣運徹底與人族相連，聲勢滔天的金鼇島。
“我們，都小看他了。”
老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卻讓接引和準提心中同時一凜。
能讓修無為大道，幾乎從不表態的太清聖人，說出“小看”二字，這楊辰，已經不是“麻煩”那麼簡單了。
他是一種，足以顛覆現有秩序的“變數”。
“此子，以陽謀攻心，借人族大勢，將我等逼入了絕境。”接引道人歎息著，“如今人族之心，已儘歸於他。我等在人間的道統，怕是……”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隨著人皇軒轅的一聲令下，一場席卷整個人間界的“清掃運動”，已經開始了。
一座座金碧輝煌的闡教、人教道觀，被憤怒的人群推倒。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享受著人族香火的闡教門人，被客氣地“請”出了人族疆域。
人族，用最直接，最決絕的方式，表明了他們的立場。
他們選擇了“ceo”，拋棄了“聖人”。
“師兄，現在該如何是好？”準提急道，“賭局還未開始，我等便先失一城！若是任由他整合人族與截教的氣運，待到封神大劫開啟，通天師兄那邊，勢必如虎添翼！”
老子沉默不語，他拂塵一甩，一道玄黃之氣打入元始天尊體內，助他穩定道心。
隨即，他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昆侖山。
元始天尊倒了，但闡教，還沒倒。
……
昆侖山，玉虛宮。
雖然三十三天外的道場已成廢墟，但昆侖山的祖庭，依舊仙氣繚繞。
隻是此刻，玉虛宮大殿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十二金仙，除了奉命前往人族的廣成子，其餘十一人，儘皆在列。
他們同樣通過各種手段，觀看了那場“發布會”的全過程。
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尤其是脾氣火爆的太乙真人，他一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那楊辰，巧舌如簧，顛倒黑白！竟將老師的一片苦心，汙蔑成爭權奪利的陰謀！”
“師弟慎言！”赤精子連忙製止他，“如今人族已經……”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哼！人族？一群忘恩負e的凡夫俗子！”玉鼎真人冷哼一聲，他性情孤高，向來看不上這些爭鬥，但今日之事，也讓他動了真火，“廣成子師兄身為帝師，為他們付出了多少？老師傳下金丹大道，給了他們超脫之機！如今，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背棄聖人，簡直愚不可及！”
大殿之內，群情激奮，一片對楊辰和人族的聲討。
然而，在角落裡，一直沉默不語的，是十二金仙中修為最為神秘的懼留孫。他看著同門們義憤填膺的模樣，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憂慮。
他不像太乙真人那般衝動，也不像玉鼎真人那般高傲。他想得，要更深一些。
楊辰給出的，是蠅頭小利嗎？
一套完整的，從入門到大羅的修仙體係。
一個聖人門派作為後盾的全麵庇護。
一個人族氣運自主，紅利返還的承諾。
這任何一條，拿出來，都足以讓洪荒任何一個種族為之瘋狂。
而他們闡教，給了人族什麼？
除了廣成子師兄那段人皇之師的經曆，似乎……真的乏善可陳。
他們一直以玄門正宗自居，高高在上，享受著人族的香火，卻從未真正地，將人族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元始老師，更是視眾生為螻蟻。
楊辰的那番話，雖然惡毒，雖然充滿了煽動性，但……卻也說中了一部分事實。
懼留孫心中，第一次，對自己等人所堅持的“道”，產生了一絲動搖。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狼狽地從殿外跌落進來，正是廣成子。
此刻的他，哪還有半分十二金仙之首的從容。他道袍破碎，發冠歪斜，臉上帶著屈辱和不甘的潮紅。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