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禪睜開雙眼,眸底深處那抹未能完全斂去的震驚與沉重,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雖未掀起驚濤駭浪,卻讓一直密切關注著他的蘇茹心頭一緊。
“靜禪師兄,可是有所發現?”蘇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雖未能如靜禪般感知那些破碎畫麵,但方才那場力量衝突的詭異,以及此刻靜禪臉上那絕非領悟佛法後的澄明表情,都讓她意識到事情遠比想象中複雜。
靜禪的目光越過蘇茹,再次落在淩昊身上,那眼神複雜得讓蘇茹感到陌生——有審視,有疑慮,甚至有一閃而逝的……忌憚。這絕不是在看待一位需要庇護的同門。
“蘇師妹,”靜禪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每個字都承載著千鈞重量,“我通過念珠與殘碑共鳴,看到了一些上古殘留的景象……關於這片‘淨土’的毀滅。”
蘇茹屏住呼吸,靜待下文。
“毀滅這片淨土的力量,其氣息……”靜禪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卻選擇了一種最直接的方式,“與淩師弟體內那混沌本源,同根同源。”
“什麼?!”蘇茹失聲低呼,瞳孔驟然收縮。她瞬間明白了方才那場衝突的根源,也理解了靜禪此刻眼神的含義。淩昊的力量,竟是這方“淨土”的毀滅元凶的同源之力?這消息太過駭人聽聞!
“這……這怎麼可能?”蘇茹難以置信地看向昏迷的淩昊,“淩師弟他……”
“我亦不知。”靜禪緩緩搖頭,眉宇間凝聚著化不開的迷霧,“淩師弟的來曆,他體內力量的真相,恐怕遠超你我想象。這‘淨土之種’對其力量的排斥,是烙印在傳承記憶中的本能,無關淩師弟個人意誌。”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但正因如此,我們在此地的處境,變得微妙且危險。淨土之種雖暫時平靜,卻如同感知到火種的枯木,隨時可能因淩師弟力量的再次異動而爆發更強烈的排斥。屆時,不僅淩師弟自身難保,我等亦可能被卷入其中。”
他沒有明說,但蘇茹已經聽懂了他的潛台詞——帶著淩昊,他們或許無法在此地長久停留,甚至可能因為淩昊而失去這唯一的庇護所。
飛舟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隻有雲芷微弱的呼吸聲,證明著她依舊存在。
蘇茹的目光在淩昊和靜禪之間遊移,內心天人交戰。理智告訴她,靜禪的擔憂不無道理,在未知的古墟中,一個穩定的據點至關重要,不能因一人而讓整個團隊陷入險境。但情感上,她無法接受就此放棄淩昊。一路同行,生死與共,淩昊早已是她認可的同伴。
“師兄有何打算?”蘇茹最終抬起頭,目光直視靜禪,帶著一絲不易動搖的堅決,“放棄淩師弟嗎?”
靜禪迎上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抹堅決,心中暗歎。他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亦講降魔手段。然淩師弟並非魔障,他亦是受害者,身不由己。若因未知的‘可能’便放棄同門,非我輩所為,亦有違佛法本意。”
他的話語讓蘇茹稍稍鬆了口氣,但靜禪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心再次提起。
“然,亦不可置眾人於不顧。”靜禪繼續道,“為今之計,唯有雙管齊下。第一,我需繼續嘗試與淨土之種溝通,看能否憑借菩提念珠的因緣,化解或減弱這份源自本能的敵意,至少,為淩師弟爭取一線在此存身的可能。”
“第二,”他看向蘇茹,眼神銳利,“我們必須儘快弄清淩師弟力量的真相,以及雲芷師妹與之關聯的奧秘。這或許是破局的關鍵。若最終證實……淩師弟的力量確是無法控製的毀滅之源,屆時……”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份未儘的意味,比直白的言語更讓人心頭發冷。那將是真正的、關乎道義與生存的殘酷抉擇。
蘇茹沉默了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她看向淩昊,眼神複雜,“我會守著他,也會留意雲芷師妹的情況。”
信任的基石並未崩塌,但一道細微的裂痕已然出現。團隊內部,因這突如其來的上古秘辛和淩昊身上潛在的巨大不確定性,而蒙上了一層陰影。前路,似乎比外麵遊蕩的屍魅更加迷霧重重。
就在這壓抑的寂靜中,誰也沒有注意到,看似深度昏迷的淩昊,置於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而他識海深處,那片混沌的旋渦,似乎比之前……略微活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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