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莽的惡行,沒有因為葉驚鴻的“順從”而有半分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他似乎從這種單方麵的欺淩與折磨中,尋到了一種病態的、扭曲的快感。
今天,是故意打翻葉驚鴻的飯食。
明天,是尋個由頭,讓他頂著風雪去清理積滿冰碴的茅廁。
後天,又會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對他拳打腳踢。
這些肉體上的痛苦,葉驚鴻都默默承受了。
他的身體,在【天道酬勤】係統的滋養下,恢複能力遠超常人。那些皮外傷,往往一夜之間便能痊愈。而每一次的傷害,似乎都在刺激著他體內的氣血,讓他在修煉時,更能壓榨出每一分潛力。
他將這些屈辱,視作淬煉心誌的磨刀石。
將張莽那張醜惡的嘴臉,當成懸在頭頂的警鐘。
他的沉默,在旁人看來是麻木,是懦弱,是徹底被折斷了脊梁。
但在葉驚鴻自己心中,那股名為殺意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在每一次的壓抑與鍛打中,變得愈發純粹,愈發冰冷。
它不再是衝動的怒火,而是一塊沉在深海中的玄冰,隻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浮出水麵,凍結一切。
這一天,張莽的耐心似乎也消耗到了極限。
他厭倦了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
他需要一次更徹底,更具觀賞性的羞辱,來徹底碾碎這個新兵骨子裡那點看不見的“硬氣”,同時也在所有人麵前,重新鞏固他身為什長的絕對權威。
“哐當——!”
一整車的硬木,被兩個兵痞合力掀翻,粗大的原木轟然滾落在夥房門前的空地上,發出的巨響引來了數十道看熱鬨的目光。
那是北地鐵樺木。
木質堅硬,紋理交錯,尋常刀斧砍在上麵,一不小心就會崩出豁口。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老兵,處理一根也要費上不少力氣。
而現在,這裡堆積如山的鐵樺木,足夠整個火灶營用上十天半月。
張莽用腳尖踢了踢一根最粗的木料,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斜睨著從夥房裡走出來的葉驚鴻,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殘忍笑意。
“葉驚鴻。”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場院。
“看見這些柴了麼?”
“半個時辰之內,給老子全部劈完。”
此言一出,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半個時辰?
劈完這一整車鐵樺木?
這根本不是刁難,這是存心要人命!
“張什長,這……這不可能啊!”
老實人王大山又一次沒忍住,他臉色發白,聲音都在發抖。
“就算是軍中最有力的弟兄,拿著最鋒利的斧子,一天也劈不完這麼多!”
張莽的目光猛地掃向王大山,陰冷得如同毒蛇。
“老子跟這廢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還是說,你想替他?”
王大山被這眼神一瞪,瞬間如墜冰窟,後麵的話全部堵死在了喉嚨裡,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張莽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重新聚焦在葉驚鴻身上。
他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指著天邊的落日。
“半個時辰,日頭落山之前。”
“劈不完,今天,你就不用吃飯了。”
他頓了頓,獰笑一聲,補充道。
“以後,也都不用吃了。”
這句話裡的殺機,再無任何掩飾。
所有人都聽懂了。
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懲罰,這是一道催命符。
張莽,要借這個由頭,活活餓死葉驚鴻。
在邊關,餓死一個無足輕重的夥夫,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何況是這種“名正言順”的懲罰。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葉驚鴻身上,有同情,有憐憫,但更多的是麻木和幸災樂禍。
他們等待著,等待著看他跪地求饒,看他痛哭流涕,看他像條狗一樣去舔舐張莽的靴子。
然而,葉驚鴻的反應,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他隻是平靜地看了一眼那堆積如山的鐵樺木,然後,又將目光移回張莽的臉上。
那眼神,深邃、幽靜,宛如一口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他點了點頭。
“是。”
隻有一個字。
然後,他轉身,走向牆角的工具架。
這平靜的反應,讓張莽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和威嚇都落了空,他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頭莫名地升起一股煩躁。
葉驚鴻從工具架上,取下了一把最尋常的短柄柴刀。
就是他平日裡用來劈柴的那一把,刀刃上甚至還殘留著幾個細小的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