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台,以北地鐵樺木搭建,浸透了不知多少人的汗水與鮮血,在邊關凜冽的寒風中,散發著一股鐵鏽與腐木混合的蕭殺氣息。
台下,人頭攢動。
整個火灶營,乃至聞訊而來的其他營的兵卒,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彙聚在張莽身上。
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在軍中摸爬滾打了十年的老兵,一個身經百戰的什長。
而另一邊,葉驚鴻隻是一個入伍不足一年的夥夫。
一個炮灰。
“那小子瘋了,竟敢跟張什長簽生死狀。”
“我看他是被嚇傻了,想死個痛快。”
“張什長的《破風刀法》可是得了王副將親傳的,一手刀法在咱們火灶營裡排得進前五!”
議論聲,嘲弄聲,混雜在一起,毫不掩飾。
張莽站在台上,聽著台下的吹捧,心中的恐懼被一股病態的亢奮所取代。
他手中的精鋼戰刀,是軍中統一配發的利器,比葉驚鴻那把破柴刀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深信,昨夜的失利,不過是自己輕敵,加上對方出其不意的邪門歪道。
在朗朗乾坤之下,在這萬眾矚目的生死台上,他苦修十年的刀法,足以將眼前這個雜碎碾成肉泥!
“雜碎,受死!”
張莽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腳下猛地一踏,整個演武台都為之震顫。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凶猛的殘影,手中的戰刀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直取葉驚鴻!
《破風刀法》,第一式,裂空斬!
刀鋒未至,一股淩厲的勁風已經撲麵而來,吹得葉驚鴻衣衫獵獵作響。
台下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這一刀,快、準、狠,儘顯張莽十年苦修的功力。
然而,麵對這雷霆萬鈞的一擊,葉驚鴻的反應,卻簡單到了極致。
他沒有閃避。
他隻是將手中的製式長刀,平平無奇地向前一遞。
一個最基礎的刺擊動作。
軍中每一個新兵,入伍第一天就要練習的動作。
在所有人看來,這無異於螳臂當車。
叮!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
火星四濺。
葉驚鴻的刀尖,不偏不倚,精準無比地點在了張莽戰刀的刀麵上。
那狂暴的斬擊,戛然而止。
一股沛然巨力順著刀身傳來,葉驚鴻虎口劇震,向後滑退了半步。
而張莽,也被這股反震之力震得手臂發麻,前衝的勢頭硬生生被遏止。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台下的喧嘩,也為之一頓。
擋住了?
就這麼……擋住了?
“巧合!一定是巧合!”
張莽怒吼一聲,強行壓下心中的驚疑,刀勢一轉,變得更加刁鑽詭異。
《破風刀法》的精髓,在於一個“變”字。
刀光霍霍,如同狂風中的亂葉,從四麵八方籠罩向葉驚鴻。
劈、砍、撩、斬、抹、削……
一招一式,環環相扣,密不透風。
刀鋒帶起的勁風,在台上卷起一陣煙塵,讓他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不清。
台下不少老兵看得熱血沸騰,發出一陣陣喝彩。
“好刀法!”
“張什長動真格的了!”
“那小子死定了,他根本跟不上張什長的速度!”
然而,身處刀光風暴中心的葉驚鴻,卻穩如磐石。
他手中的長刀,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
無論張莽的刀法如何變幻,無論那刀光從何等刁鑽的角度襲來。
他總能用最簡單的動作,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最正確的位置。
張莽一刀橫削他腰腹。
他便是一個簡單的下撩格擋。
叮!
張莽一刀怒劈他頭頂。
他便是一個樸實無華的舉刀上架。
當!
張莽的刀法精妙絕倫,如同一個技藝高超的繡娘,在織就一張繁複華美的錦緞。
而葉驚鴻的刀法,卻像一把最鋒利的剪刀。
任你千絲萬縷,任你繁花似錦,我隻一剪,便剪斷你所有的脈絡,讓你所有的後續變化都胎死腹中。
劈。
砍。
撩。
刺。
從始至終,他用的,都隻是這幾個最基礎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