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赫赫,晉升伍長!
這個數字,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周圍每一個幸存士兵的腦海裡。
一百一十五名!
城牆上的喧囂,在這一刻被徹底抽空。所有聲音,無論是傷者的呻吟,還是軍官的咆哮,都消失了。隻剩下死寂。
每個人都像是被冰冷的河水當頭澆下,從骨頭縫裡往外冒著寒氣。
一場慘烈的守城戰下來,一個裝備精良的百人隊,若是能有五十人的斬獲,其百夫長便足以獲得上官的嘉獎,成為整個營中傳頌的勇士。
而現在,一個人。
用一把最普通的製式長刀。
斬殺了一百一十五名悍不畏死的蠻族!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葉驚鴻身上。那目光中,敬畏與感激早已褪去,隻剩下最純粹的,對非人存在的駭然。
一個在血泊裡打滾了十多年的老兵,哆嗦著發紫的嘴唇,喉嚨裡擠出幾個乾澀的字。
“瘋子……真是個瘋子……”
這個稱呼,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迅速在死寂的人群中傳播開來。
葉瘋子。
這個混雜著恐懼與敬畏的名號,在這一日,於這片血與火鑄就的城牆之上,不脛而走。
……
軍功的呈報,快得超乎尋常。
都尉陳嘯親筆書寫的戰報,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校尉李威的案頭。
李威的營帳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他坐在主位上,麵沉如水,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那份寫滿了“葉驚鴻”三個字的戰報,就攤開在他麵前,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在他的眼球上。
一百一十五!
這個數字,他反反複複看了不下十遍。
他想把這份戰報撕碎,想把它燒成灰燼,想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認葉驚鴻冒領軍功。
可他不能。
陳嘯的親筆簽名,後麵還附著足足數十名第三戍台幸存士兵的畫押。
人證如山。
整個東段城牆,數千雙眼睛都看到了那片由葉驚鴻一人撐起的防線。
他派葉驚鴻去最危險的地段,是想讓他死。死在蠻族的刀斧之下,死得無聲無息,成為一具無人問津的屍體。
可他不僅沒死,反而踩著蠻族的屍山,鑄就了足以震動全軍的赫赫戰功。
李威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縮,都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貪婪的火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遏製的驚懼。
這已經不是工具。
這是一頭他根本無法掌控,甚至隨時可能反噬自身的洪荒猛獸!
“校尉大人。”
帳外傳來通報聲。
“葉驚鴻,帶到。”
李威眼皮猛地一跳,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因為極度的壓抑而顯得有些嘶啞。
“讓他進來。”
門簾掀開,葉驚鴻走了進來。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號服,身上的血腥味被清水衝去,隻剩下一種經曆過生死搏殺後沉澱下來的冰冷氣息。
他平靜地站在營帳中央,目光低垂,看著自己的腳尖。
沒有邀功的得意,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無論你投下多大的石頭,都激不起半點波瀾。
這份平靜,讓李威心中的恐懼愈發深重。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帳內的空氣都快要凝固。最終,他拿起那份戰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夥夫營,葉驚鴻。”
“於昨日守城戰中,臨危不懼,奮勇殺敵,斬獲蠻族首級一百一十五。功勳卓著,全軍可鑒。”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葉驚鴻的耳中。
“按我大夏軍律,當賞。”
李威放下戰報,拿起一枚嶄新的伍長腰牌,還有一小袋沉甸甸的餉銀。
“茲,破格提拔葉驚鴻為伍長,入我親衛營序列,領五人。”
他站起身,走到葉驚鴻麵前,將腰牌和餉銀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