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聲音不大,卻像一記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公審台上,砸在數千名兵卒的心臟上。
全場那足以掀翻營帳的聲討與怒罵,戛然而止。
死寂。
一種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更加沉重,更加詭異的死寂。
無數道目光,從葉驚鴻身上,機械地,一寸寸地,轉向了監審席位上那個滿臉痛心疾首的校尉。
李威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份痛心,那份憤怒,那份大義凜然,都像一張劣質的麵具,在這一刻寸寸龜裂,剝落。
他身旁的軍法處主簿張德全,那張陰沉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變得慘白如紙。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篩糠,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威的視線,越過呆滯的人群,死死鎖住了那個被他收買的,嗜賭的親衛。
那名親衛的臉,已經白得不像活人。
他雙腿一軟,竟直接癱倒在地,褲襠處,迅速蔓延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黑色神雷,轟然劈進了李威的腦海,將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陰謀,所有的得意,都劈成了焦炭。
這不是陷阱。
這是一個反向的,為他量身定做的,埋葬他一切的墳墓!
“胡言亂語!”
李威的喉嚨裡,擠出一聲嘶啞的咆哮。
他沒有再去看任何人,也沒有再試圖辯解。
他知道,當葉驚鴻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所有的言語都已蒼白無力。
唯一的生路,就是殺人滅口!
殺了葉驚鴻!殺了張德全!殺了那個廢物親衛!
隻要所有知情人都死了,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北關校尉!
轟!
一股狂暴到極致的氣浪,以李威的身體為中心,轟然炸開!
他身上那件代表著校尉身份的精良甲胄,竟被這股力量從內部生生撐裂,鐵片四下飛濺!
他虯結的肌肉瘋狂膨脹,皮膚之下,青筋如同扭曲的惡蟒,瘋狂竄動。一股遠比劉承那《猛虎拳》強橫十倍不止的凶悍氣息,衝天而起。
鍛骨境!
他隱藏了實力,他竟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鍛骨境武者!
台下的兵卒被這股氣壓逼得連連後退,臉上寫滿了駭然。他們從未見過李威展露如此恐怖的實力。
“小畜生,給我死來!”
李威雙目赤紅,狀若瘋魔。他腳下的石台轟然塌陷,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電光,直撲葉驚鴻。
他五指成爪,手臂上竟有絲絲縷縷的淡藍色電弧纏繞,發出劈啪的爆響!
《奔雷勁》!
他壓箱底的黃階上品功法!這一爪,足以撕裂鋼板!
殺!
殺光一切!
麵對這絕殺的一擊,葉驚鴻的臉上,依舊沒有半分波瀾。
他隻是輕輕抬起了被鐵鏈鎖住的雙手。
哢嚓!
那足以鎖住奔馬的精鋼鐵索,在他手腕輕輕一震之下,如同朽木,寸寸斷裂。
鐵片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在李威的耳中,卻不啻於催命的喪鐘。
葉驚hong沒有去拿那把被丟在一旁的戰刀。
他甚至沒有閃避。
他隻是抬起了右拳。
對著那隻纏繞著雷光,撕裂了空氣的利爪,平平無奇地,一拳遞出。
這一拳,依舊是那麼簡單,那麼直接。
砰!
拳爪相交。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隻有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心臟被巨力捏爆的破裂聲。
李威臉上猙獰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