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侯!
三個字,如同三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慶功大帳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
喧囂,狂熱,吹噓,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
大帳之內,落針可聞。
所有都尉、校尉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他們舉著酒碗,動作凝固,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個角落,看著那個年輕人。
封侯!
還是以“冠軍”為號!
這是何等的天大殊榮!是他們這群在邊關刀口舔血一輩子,都未曾敢奢望過的頂點!
嫉妒,不甘,震撼,驚駭……無數複雜的情緒在他們眼中翻湧,最終,都化作了麵對一座無法逾越高山時的,深深的無力。
一人,一槍,定一戰。
這份功勞,誰也搶不走,誰也無法質疑。
周弘雄渾的聲音還在大帳中回蕩,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葉驚鴻,等待著這個年輕人狂喜、激動、甚至語無倫次的回應。
然而,葉驚鴻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冠軍侯?
他的心湖,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外界的封號,與他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是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後,體內那股積蓄到了臨界點,如同即將衝破堤壩的洪水的恐怖力量。
他所有的神級基礎武技,拳法、刀法、槍法、身法……在經曆了屍山血海的最終檢驗後,已經徹底融為一爐。
他的肉身,經過那日複一日,枯燥到令人發指的千萬次錘煉,早已抵達了凡人所能想象的極致。
此刻,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身體的內部,每一條經脈都鼓脹到了極限,每一滴血液都沉重得宛如水銀,每一寸骨骼的深處,都傳來一種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道無形的,卻堅不可摧的枷鎖,死死地鎖住了他的血肉,他的筋骨,他的生命層次。
這是人體的極限。
是凡俗生靈與更高層次生命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他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足以點燃這鍋沸油的火星。
葉驚鴻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碗琥珀色的烈酒上。
酒液在陶碗中微微晃動,倒映出他那雙黑不見底的眸子。
他接過了酒碗。
“分內之事。”
平淡的四個字,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沒有激動,沒有感謝,仿佛周弘許諾的不是封侯拜將,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說完,他仰頭。
辛辣的烈酒,如同一條火線,從他的喉嚨滾落,直入腹中。
轟!
那股灼熱的酒勁,在他體內轟然炸開。
這股外來的爆裂能量,恰好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體內那原本就已經處在爆發邊緣的氣血,被瞬間引爆!
“告辭。”
葉驚鴻放下酒碗,對著周弘微微點頭,算是致意。
然後,他轉身,在全場將領那無法理解的目光注視下,徑直走出了大帳。
沒有人敢阻攔。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孤高的背影,掀開帳簾,消失在深沉的夜色裡。
……
自己的營帳內。
葉驚hong盤膝坐下。
就在他坐下的瞬間,那股被壓製的力量,再也無法束縛。
火山,噴發了。
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
氣血在奔湧,在他的血管中發出了江河決堤般的恐怖咆哮。
大戰後尚未平息的殺伐感悟,與那霸道無比的酒勁徹底融合,化作了最狂暴的燃料,開始對他這具凡胎肉體,進行一場慘烈到極致的重塑。
第一步,是骨。
哢!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從他的體內響起,密集得如同在爆炒豆子。
他全身二百零六塊骨頭,在那股狂暴能量的碾壓下,寸寸斷裂,被硬生生擠壓,碾成了最細微的骨粉!
劇痛,如同潮水,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淹沒。
葉驚鴻的身體劇烈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
但他緊守心神,那被億萬次重複錘煉出的鋼鐵意誌,在這一刻顯露出了它真正的崢嶸。
他沒有哀嚎,沒有掙紮。
他隻是作為一個最冷靜的旁觀者,默默“注視”著自己體內的這場毀滅與新生。
骨粉在奔騰的氣血衝刷下,開始重組。
那些被碾碎的雜質被剔除,剩下的精華,在一種玄奧力量的牽引下,重新凝聚,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