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
持續了數日的血腥氣,終於被北地的寒風吹散了些許。
黑水原恢複了死寂,隻剩下折斷的旌旗與無人收斂的殘骸,在訴說著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北關大營,卻在一種混雜著亢奮與敬畏的詭異氛圍中,緩緩蘇醒。
每一個從睡夢中醒來的士兵,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畫麵,不是敵人的猙獰麵孔,也不是同袍的慘死。
而是一道身影。
一道獨自站在屍山之上,用一杆銀槍,將敵軍主帥高高挑起的身影。
那個畫麵,已經成了一道烙印,刻進了北關數萬將士的骨子裡。
瘋子營的營帳前,王大山和幾十個同袍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筆直,像一排等待檢閱的標槍。
他們在等他們的百夫長。
不,是他們的神。
沒有人說話,連呼吸都刻意放緩,生怕驚擾了營帳內那尊正在沉睡的“武神”。
帳內。
葉驚鴻睜開了雙眼。
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迷蒙,他的眸子,比暗夜裡的寒星更清澈,比深淵更幽靜。
一夜的蛻變,讓他對世界的感知,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維度。
他甚至不需要去看,就能“感知”到帳外那些士兵壓抑的呼吸,能“聽”到他們血液在血管裡流淌的細微聲響。
他體內的力量,如同一片被馴服的星河,沉靜,浩瀚,遵循著他意誌的每一個指令。
凡俗的枷鎖,已成過往。
他緩緩起身,身上那層乾涸的黑色汙垢寸寸碎裂,墜落於地。
新生的皮膚,在晨光下流淌著玉石般溫潤的光澤,看似並不誇張的肌肉線條之下,蘊藏著足以傾覆山河的恐怖能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到失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撕裂了營地的寧靜。
“八百裡加急!”
“軍情奏報——”
嘶啞的呐喊聲,帶著血與火的氣息,從大營門口傳來。
一匹神駿的戰馬,口吐白沫,悲鳴一聲,在衝入大營的瞬間便耗儘了所有生命力,轟然倒地。
馬背上的傳令兵,渾身浴血,翻滾在地,卻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連滾帶爬地衝向中軍大帳。
“大捷!黑水原大捷!”
“陣斬燕國先鋒大將魏騰、副將羅烈!”
“敵軍二十萬,全線潰敗!”
消息,像一顆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整個北關大營。
壓抑了一夜的狂喜,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贏了!我們真的贏了!”
“武神威武!葉帥威武!”
無數士兵衝出營帳,將武器高高舉起,發出震天的歡呼。
他們口中的稱呼,已經從“葉百夫長”,悄然變成了“葉帥”。
在這座以實力為尊的軍營裡,葉驚鴻用一場神跡,為自己贏得了超越一切規製的地位。
……
大夏皇城。
金鑾殿上,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文武百官垂首而立,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燕國二十萬大軍壓境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龍椅之上,身穿玄色龍袍的大夏皇帝,麵沉如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每一次敲擊,都讓下方官員的心臟隨之抽緊。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聲淒厲的高喊。
“邊關急報——”
一名風塵仆仆、盔甲上還帶著乾涸血跡的信使,被兩名禁衛架著,衝入大殿,直接癱倒在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念!”
皇帝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信使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卷用血浸透的竹簡,用儘全身力氣,高聲嘶吼。
“啟奏陛下!北關大營於黑水原,與燕軍主力決戰!”
“我軍……大勝!”
“先鋒營百夫長葉驚鴻,陣前斬殺燕將羅烈、魏騰,一人一槍,破敵數千,致燕軍全線崩潰!”
“大將軍周弘親筆奏報,此戰首功,當屬葉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