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拳之後,京城安靜了三天。
永平王府的大門,緊閉了三天。
沒有問罪的聖旨,沒有上門拿人的禁軍,甚至連一句來自皇宮的斥責都沒有。
那數百名被打殘的王府護衛,如同垃圾一樣,被悄無聲息地清掃乾淨。趙旬,那位不可一世的小王爺,被秘密抬回府中,據說,他的膝蓋骨,碎成了齏粉,神仙難救。
冠軍侯府,成了這座繁華帝都中,一個無人敢靠近的禁區。
這是一種詭異的,令人窒息的平靜。
平靜之下,是瘋狂湧動的暗流。
第四日的黃昏。
一名老太監,帶著皇帝的口諭,來到了侯府門前。
他沒有宣讀,隻是恭敬地,將一封燙金的請柬,遞到了葉驚鴻的手中。
皇宮夜宴。
為冠軍侯接風洗塵。
老太監的腰彎得很低,額頭貼著手背,自始至終,不敢抬頭看葉驚鴻一眼。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沒有任何武者的氣息。
沒有內力,沒有殺氣。
什麼都沒有。
可就是這種“沒有”,讓他這個在宮中見慣了風浪的老人,從骨子裡感到戰栗。
那不是一個人。
那是一口深淵,能吞噬掉一切靠近的光。
葉驚鴻接過了請柬。
紙張很輕,上麵的金粉硌著他的指腹。
他知道這場宴會的意義。
敲打。
試探。
以及,將他這頭闖入羊圈的猛虎,暫時關進一個所有人都看得到的籠子裡。
“知道了。”
他隻說了三個字,便轉身回府。
老太監如蒙大赦,轉身快步離去,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
皇城,紫宸殿。
琉璃為瓦,金玉為階。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澱了三百年的,龍涎香與權力的味道。
當葉驚鴻踏入這座大殿時,絲竹之聲,戛然而止。
殿內,早已坐滿了人。
左側,是皇子龍孫,一個個錦衣玉帶,神情倨傲。
右側,是世家子弟,簪纓世族的天之驕子,人人氣息悠長,修為不凡。
他們是大夏王朝年輕一輩的頂點。
是這座帝國未來的主宰者。
此刻,這數十道目光,彙聚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從四麵八方,朝著葉驚鴻籠罩而來。
那目光裡,有審視,有好奇,有輕蔑,更有毫不掩飾的敵意。
一個泥腿子。
一個靠著屠戮邊關蠻子,走了狗屎運的莽夫。
他憑什麼,與我們同坐於此?
他憑什麼,能得到父皇陛下)的禦筆親封?
“冠軍侯”這三個字,是對他們這些真正的天潢貴胄,最大的羞辱。
葉驚鴻的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他能“聽”到這些人心臟的跳動。
大部分平穩而有力,顯示出良好的修為。但有幾顆心臟,跳動的頻率,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嫉妒與怨毒。
他能“聞”到他們身上,那股混雜著名貴熏香、胭脂水粉,以及一絲絲自命不凡的腐朽氣息。
與邊關那純粹的血與鐵的味道,截然不同。
這裡,是另一個戰場。
一個更複雜,也更脆弱的戰場。
一名太監,尖著嗓子高聲唱喏。
“冠軍侯,葉驚鴻到——”
葉驚鴻的視線,掃過全場。
他看到了三皇子趙恪,正用一種玩味的眼神打量著他,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仿佛在欣賞一頭即將被投入鬥獸場的困獸。
他看到了琅琊王氏的麒麟兒,王衝,那張俊美如玉的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前幾日,被他一拳轟碎護衛的永平王府,正是王氏一族的姻親。
他看到了兵馬大元帥的孫子,李策,一個身材魁梧如熊的年輕人,眼神中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戰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這些,就是京城的天才?
被圈養在gidedcage裡的孔雀,羽毛再華麗,也隻是孔雀。
葉驚鴻的內心,沒有半分波動。
他隻是在分析,在歸類。
這些人的力量,源於他們的血脈,他們的身份,他們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