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頂層。
葉驚鴻合上了最後一卷獸皮卷軸。
持續了七天七夜,如同風暴過境的翻書聲,戛然而止。
死寂。
一種絕對的,源自於信息飽和的死寂。
他站起身。
萬法歸一,原來如此。這世間所有的技,不過是‘道’在不同層麵上的拙劣模仿。吵鬨的表象之下,是永恒不變的規則。
沒有去感受體內新增的力量,也沒有去回味腦海中那浩如煙海的武學知識。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
這一刻,他的感知籠罩了整座九層石塔。
數萬本秘籍,不再是一本本書。
它們變成了一個個閃耀著光芒的,由無數線條與節點構成的,複雜的能量模型。
《猛虎拳》與《龍象般若功》之間,那同源異流的發力邏輯。
《煙雨十九劍》與《狂風刀法》背後,那殊途同歸的能量切割原理。
萬法歸一。
所有的武學,在他眼中,再無秘密。
它們都被還原成了最基礎的,加減乘除。
葉驚鴻緩緩吐出一口氣。
七天。
他肝儘了天下武學。
他對於武道的理解,已經抵達了一個絕對的高度。
轟隆——
身後那扇隔絕了外界七日的巨石之門,緩緩開啟。
刺目的陽光,與外界嘈雜的人聲,一同湧了進來。
外麵的世界……還是由無數條脆弱的因果線構成。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陰謀陽謀,在絕對的規則麵前,與風中微塵,並無不同。
葉驚鴻平靜的眼眸,沒有因為光線的驟然變化而有半分收縮。
他走了出去。
外界的風暴,在他閉關的這七日裡,早已醞釀到了頂點。
……
大夏王朝,金鑾殿。
卯時的晨鐘剛剛敲響,文武百官便已分列兩側,氣氛壓抑得令人胸口發悶。
龍椅之上,身穿玄色龍袍的皇帝,麵無表情地俯瞰著下方。
一名須發皆白,身形枯瘦,官袍卻漿洗得一絲不苟的老臣,顫巍巍地從文官隊列中走出。
禦史大夫,王諫。
國之將傾,必有妖孽。老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便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要將此禍根鏟除!祖宗法度,不容挑釁!
一個以剛正不阿,敢於死諫聞名的三朝元老。
他走到大殿中央,撩起官袍,重重跪下。
一個響頭,磕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臣,有本要奏!”
他的聲音,蒼老,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皇帝的眼皮,微微抬起。
“講。”
一個字,淡漠,聽不出喜怒。
“臣,彈劾新晉冠軍侯,葉驚鴻!”
王諫猛地抬起頭,老眼中,燃燒著一股近乎偏執的火焰。
“此子,自入京以來,恃武傲物,目無法紀!”
“於侯府門前,一言不合,便重創小王爺護衛,藐視皇親!”
“於宮中夜宴,麵對我大夏諸多天之驕子,言語輕慢,視若無物!”
“更有甚者,七日之前,於皇家武道院,眾目睽睽之下,將我朝廷耗費無數心血培養的未來棟梁,一一打成重傷,手段殘忍,令人發指!”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昂,在大殿之中回蕩不休。
看看他們!看看這些被嚇破了膽的同僚!一個武夫,竟能讓朝堂噤聲!長此以往,國將不國!陛下啊陛下,您可要看清此獠的真麵目!
“武道院首席蕭長歌,太尉之孫,劍心被毀!”
“內院第三周奎,一拳之下,全身骨骼儘碎,已成廢人!”
“李家麒麟兒李循,被震斷心脈,此生再難握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