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
沉重的殿門在身後關閉,隔絕了外界的陽光與聲響。
葉驚鴻的腳步聲,在這座代表著大夏王朝最高權力的殿堂內,清晰地回響。
他的黑衣,與滿朝朱紫官袍格格不入。
他的平靜,與周遭壓抑到極致的氛圍,涇渭分明。
他能“聽”到。
兩側文武百官那刻意壓抑,卻依舊紊亂的心跳。
他能“聞”到。
空氣中,名貴熏香也無法掩蓋的,那一絲絲源自恐懼的,微酸的汗味。
他能“看”到。
龍椅之上,那個身穿玄色龍袍的男人,體內那看似平穩,實則如同蟄伏火山般奔騰流轉的氣血。
一個很有趣的,能量收束的個體。
葉驚鴻的目光,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他走到大殿中央,站定。
整個過程,他沒有低頭,沒有行禮。
仿佛他不是來接受質詢的臣子,而是來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
這份姿態,讓殿內本就凝固的空氣,又冷硬了幾分。
一名須發皆白,身形枯瘦的老臣,從文官隊列中走出。
禦史大夫,王諫。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極沉,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冰冷光滑的金磚,而是大夏王朝搖搖欲墜的法度。
他走到葉驚鴻前方三步處,停下。
然後,他沒有看葉驚鴻,而是猛地轉身,麵向龍椅,撩起官袍,重重跪下。
咚!
沉悶的叩首聲,在大殿內激起一片回音。
“臣,王諫,有本死奏!”
他的聲音,嘶啞,蒼老,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
龍椅上的皇帝,眼皮微抬。
“講。”
一個字,淡漠,聽不出任何情緒。
“臣,彈劾新晉冠軍侯,葉驚鴻!”
王諫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燃燒著一股近乎偏執的火焰。
“此子,十大罪!”
“其一,恃武傲物,藐視皇親!於侯府門前,重創小王爺護衛,折辱皇室顏麵!”
“其二,目無法紀,囂張跋扈!於宮中夜宴,對諸位世家天驕,言語輕慢,視若無物!”
“其三,心性殘忍,手段毒辣!七日前,於皇家武道院,將我朝廷未來棟梁,一一打成重傷,斷其武道前路!”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激昂,唾沫橫飛。
“周奎,全身骨骼儘碎,已成爛泥!”
“林濤,心神被奪,淪為癡傻!”
“李循,心脈被震斷,此生再難握槍!”
“蕭長歌,太尉之孫,我大夏百年不遇的劍道奇才,劍心被其一言所毀!”
“陛下!這非切磋,此乃屠戮!是羞辱!是對我大夏選才任能之國策的公然踐踏!”
“一個毫無規矩的莽夫,一個隻知殺戮的屠戶,如何能身居侯爵之位?此乃國之巨禍!若不嚴懲,我大夏法度何在!朝廷威嚴何存!”
王諫每說一句,便叩首一次。
說到最後,他額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鮮血順著他臉上的皺紋,蜿蜒流下。
大殿之內,一片死寂。
文官隊列中,不少人麵露不忍,但更多的人,眼中卻是冰冷的讚同。
就在這時,武將隊列中,一名身材魁梧,滿臉虯髯的獨眼老將,也踏步而出。
鎮遠大將軍,趙莽。
一個在北境與蠻族廝殺了一輩子,靠著累累軍功才爬上高位的宿將。
他沒有下跪,隻是抱拳躬身。
“臣,附議!”
趙莽的聲音,如同破鑼,帶著一股子沙場特有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