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的聲音,在小院內沉沉落下。
“葉驚鴻,你,可願做這柄劍?”
這句問話,沒有慷慨激昂,沒有威逼利誘,隻有一種曆經風霜的鄭重。
葉驚鴻那始終平靜如深淵的眼眸,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掀起任何波瀾。
他沒有激動。
沒有興奮。
劍?多麼麻煩的比喻。關鍵在於,這條路,是否能提供更高級的“武學典籍”,更有效率的“熟練度”?至於守護王朝,斬除禍患……那不過是任務描述,隻要獎勵足夠豐厚,任何任務都可以接。
他的世界,是一個由無數基礎動作和熟練度數字構成的,黑白分明的世界。他通過億萬次的重複,將這個世界的所有規則解析、吃透,抵達了“道”的頂點。
他以為,他已經通關了。
可鎮國公的話,為他這個已經趨於完美的黑白世界,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裂口。
從那道裂口中,湧入了全新的,更加複雜的,五彩斑斕的變量。
宗門。
吐氣殺人。
引動天雷。
這些詞彙,在他的感知中,被迅速分解。
它們不再是神秘莫測的傳說,而是變成了一種種更加精妙、更加高效的能量運用方式。
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更高層級的“規則”。
吐氣殺人,是高頻聲波,還是內力的高度凝聚態?引動天雷,是改變大氣離子濃度,還是直接與天地間的某種能量共鳴?必須解析其原理。新的數據,太好了。
他那已經抵達當前世界頂點的武道體係,那套看似圓滿無缺的“加減乘除”,忽然之間,變得不再完整。
在這套基礎算法之上,似乎還存在著微積分,存在著線性代數。
他的武道,找到了一個新的,可以無限向上攀升的階梯。
“你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平靜。”
鎮國公看著葉驚鴻,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讚許,也有一絲更深的凝重。
這小子的平靜,不是偽裝,而是一種絕對的虛無。可怕,但也正是陛下需要的。一柄沒有感情的刀,才最鋒利。可這樣的刀,真的能被駕馭嗎?還是會連握刀的手,也一並斬斷?
他收回了躬身抱拳的姿勢,重新坐下。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你我麵對的,究竟是什麼。”
鎮國公的聲音變得低沉,仿佛在訴說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曆史。
“這片土地,自古以來,便不隻屬於帝王將相。”
“皇權,隻是浮在水麵上的舟船。而決定這艘船能走多遠,會不會傾覆的,是水麵之下的暗流。”
“那些,便是宗門。”
他伸出布滿傷疤的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敲擊著。
“他們傳承千年,甚至比大夏王朝的曆史還要久遠。他們盤踞於名山大川,坐擁洞天福地,門人弟子遍布天下。”
“他們追求的,不是凡俗的權勢與財富,而是更虛無縹緲的東西。”
“長生,破境,天道。”
葉驚鴻安靜地聽著。
這些信息,正在他腦海中,構建出一個全新的,更加廣闊的世界模型。
鎮國公的目光,穿過院牆,望向了皇宮的方向。
“你以為,大夏皇室能坐穩這江山三百年,靠的是什麼?”
“是百萬雄兵?是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的文臣武將?”
他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