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死寂。
龍涎香的氣味，混雜著殿外尚未散儘的血腥，在巨大的梁柱間盤旋，凝滯。
百官垂首，像一群被霜打過的鵪鶉，僵立在原地。
那些平日裡光鮮的朝服，此刻顯得格外沉重，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大殿中，多了許多空位。
每一個空位，都曾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顯赫的家族。
現在，隻剩下冰冷的金磚，映照著每個人慘白的臉。
所有人的視線，都有意無意地，避開那道黑色的身影。
葉驚鴻。
他就站在鎮國公身後，破爛的黑袍與周圍金碧輝煌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身上沒有釋放出任何氣息。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威壓。
他是一場剛剛過去的，毀滅性的天災。
此刻，他是這片廢墟上，唯一站立的紀念碑。
龍椅之上，皇帝終於動了。
他緩緩抬起眼，那雙本該承載著無儘威嚴的眸子，此刻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的目光，越過所有戰戰兢兢的臣子，落在了葉驚鴻的身上。
那目光停留了很久。
久到足以讓殿中一些年邁的官員，感到一陣陣眩暈。
“冠軍侯，葉驚鴻。”
皇帝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在空曠的大殿中，激起層層回響。
“上前聽封。”
葉驚鴻抬起頭，邁步而出。
他走過那些空出來的位置，軍靴踏在金磚上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像鼓點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他停在大殿中央，沒有跪拜，隻是微微頷首。
這在往日，是足以滅族的大不敬。
今日，卻無人覺得有任何不妥。
皇帝看著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平靜的臉。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讓所有官員的頭，埋得更低。
“朕的大夏，立國三百載，設三公九卿，封文臣武將，皆有定製。”
“然，祖宗之法，是為守成，非為開創。”
“今，有冠軍侯葉驚鴻，於外，鎮守邊關，揚我國威；於內，肅清朝綱，斬除叛逆。其功，已非舊製可賞。”
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屬於帝王的決斷。
“傳朕旨意！”
“自今日起，廢除大夏王朝三百年未設之大將軍位！”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百官的腦海中炸響。
廢除大將軍位？
不，不對！
緊接著，皇帝的下一句話，證實了他們心中那個最瘋狂，最不敢置信的猜測。
“朕，將以此位，授予冠軍侯葉驚鴻！”
“封號，‘無敵’！”
無敵！
這兩個字，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血腥氣，狠狠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中，一名須發皆白的老禦史，身體劇烈一顫，下意識地便要出列死諫。
祖製不可廢！
武將之權，不可淩駕於公卿之上！
然而，他的腳剛剛抬起，眼角的餘光，便瞥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葉驚鴻，依舊靜靜地站著。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看向這邊。
但老禦史卻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滿腔的忠勇與熱血。
他想起了那座由上百顆同僚頭顱堆成的小山。
想起了那被夷為平地的東宮。
他那隻抬起的腳，在空中僵硬了片刻，又無聲無息地，收了回去。
滿口的諫言，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咽回了肚子裡。
皇帝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大將軍葉驚鴻，賜開府建衙之權！”
“節製天下兵馬！”
“見朕，可不跪，可佩劍！”
一句句封賞，從帝王口中吐出。
每一句，都讓百官的心，向下沉一分。
開府建衙，意味著葉驚鴻將擁有自己獨立的行政班底，成為國中之國。
節製天下兵馬，更是將整個大夏的軍權，都交到了他一人的手上。
這是何等的恩寵！
這是何等的權勢！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以他此刻的威勢，甚至已經很難說，他與那龍椅上的帝王，誰更在“上”。
“欽此！”
隨著最後兩個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