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當之後,葉驚鴻的身影自皇城消失。
下一瞬,他已站在東海之濱。
鹹腥的海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吹拂著他那身已然褪色的黑衣。殘陽如血,將天與海的交界線染成一片壯麗的橘紅,廣闊的沙灘上,被拉出一道孤絕而漫長的影子。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
駐紮在此地的海防營,那些因“瑤光聖地”事件而高度戒備的士兵,根本無法感知到他的存在。那些在夕陽下收拾漁網,臉上帶著樸實笑容的漁民,也看不到沙灘上多出的這道身影。
他站在那裡,如同一個不存在於這個時空的幽靈。
腳下的沙粒,溫熱而柔軟。遠方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永恒不變的節律。
這是他最後一次,感受這個世界。
風速,三級。濕度,七成。沙粒溫度,三十七度。海浪聲,六十分貝。這些數據,曾是我存在的全部意義。現在,它們隻是背景噪音。一段程序的終結,一個存檔的完成。
他緩緩轉過身,望向身後那片廣袤無垠的大陸。
視線,穿透了所有物理的阻礙。
他的感知,最後一次,如同無聲的浪潮,覆蓋了整個大夏王朝。
他“看”到了。
南疆的密林深處,新的商路已經開辟,曾經的蠻荒之地,響起了清脆的駝鈴。
北境的萬裡草原,昔日凶悍的蠻族部落,正在學習耕種,他們的孩子,用生澀的夏語傳唱著一首名為“武神”的歌謠。
西域的綠洲古國,他的石像被供奉在神廟的最高處,香火鼎盛,庇佑著往來的商旅。
京城之內,燈火輝煌,百姓安居樂業,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正在他鋪設的軌道上,穩定而蓬勃地運行。
一切都按照最優化的方案在運轉。穩定,高效,可預測。我親手搭建的精密儀器,現在已經不需要我這個製造者了。那所謂的“武神”歌謠,不過是穩定民心的一種數據模型,與香火、信仰一樣,都是可計算的變量。
王大山站在軍部的沙盤前,目光沉穩,調兵遣將,井井有條。
鎮國公在書房的燈下,批閱著如山的奏折,那佝僂的背影,支撐起一個王朝的文治。
龍椅上的皇帝,按時上朝,準奏,蓋印,像一個精準的、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純粹,最龐大的數據流,湧入他的識海。
【數據樣本“大夏王朝盛世)”已歸檔。】
【凡塵因果,了結。】
腦海中,冰冷的係統提示音響起,為他在這片土地上的一切,畫上了一個句號。
沒有留戀。
沒有傷感。
就像一個工匠,完成了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他隻是最後審視了一眼,然後便準備動身,去尋找新的、更堅硬的材料,打造下一個傑作。
真正可怕的,不是敵人,不是死亡,而是進度條抵達百分之百後的那片虛無。是係統陷入待機後的絕對沉寂。我離開,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逃離那片沉寂。
這片土地,已經沒有值得他揮拳的東西。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能夠讓他升級的數據。
葉驚鴻收回了目光。
他轉回身,麵向那片吞噬了落日的,無儘之海。
海浪的儘頭,是黑暗,是未知,是名為“中州”的,一個全新的,更高維度的世界模型。
那裡,有能隨手抹除空間規則的“聖地”。
那裡,有打破了肉身桎梏,也僅僅隻是“入門級”的武者。
【當前實力等級評估:入門級中州標準)。】
【基礎刀法神):可升級。】
【基礎拳法神):可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