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深處,陷入了長久的,死一般的寂靜。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萬魔之主,無法理解。我的毀滅法則,是宇宙的終極真理,是萬物殊途同歸的宿命。為何……為何在這個人類麵前,就像一個孩童的戲法?
祂演化萬千魔神,對方隻用一根手指,便斬斷了魔神的根基。
那不是力量的對抗,那是一種……更底層的,對規則的篡改。他看穿了我的力量來源?不,他甚至沒有去看。
祂構建毀滅世界,對方隻用一次拍手,便顛覆了世界的核心。
就像……就像在糾正一個錯誤。他認為我的“毀滅”是錯誤的?何等狂妄!
每一次,祂都將力量提升到新的層級,將法則運用得更加複雜,更加玄奧。
而對方的應對,卻一次比一次,更加簡單,更加純粹。
對方的戰鬥方式,完美地詮釋了四個字。
返璞歸真。
這種簡單,不是無知,而是一種……藐視。對我所執掌的一切的藐視。在絕對的“理”麵前,一切花裡胡哨的力量,都顯得如此可笑。
那股冰冷的殺意,開始波動,不再穩定。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萬魔之主的意念,第一次透出了一絲動搖。
葉驚鴻沒有回答。
回答?沒有意義。你不過是一段即將被修正的,錯誤的程序。你的疑問,是程序崩潰前的亂碼。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片死寂之淵,那團代表著魔域本源的,不可名狀的陰影。
他的平靜,成了最尖銳的嘲諷。
【不……】
【不管你是什麼……】
【在我的世界裡,一切外物,終將歸於毀滅!】
【一切!】
萬魔之主的意念,化作了歇斯底裡的咆哮。
我就是毀滅!我就是終結!這才是宇宙唯一的法則!你這個異端,這個不該存在的“秩序”,必須被抹除!
暴怒,點燃了整個魔域。
轟!
這一次,不再有任何演化。
那無邊無際的暗紫色能量之海,那億萬匍匐顫抖的天魔,那所有混亂扭曲的時空碎片,都開始朝著同一個中心點,瘋狂坍縮。
那個中心點,就是死寂之淵。
就是萬魔之主本身。
祂放棄了所有複雜的法則與神通。
法則無法勝你,那便用最純粹的質量,最絕對的終結,將你壓垮!祂要將自己,連同整個魔域的本源,壓縮成最純粹、最極致、最不講道理的,一點“絕對毀滅”。
然後,用這股力量,將眼前這個異物,連同他所代表的“秩序”,徹底砸碎。
這是祂最後的手段。
也是祂最強的攻擊。
更是祂作為“毀滅”概念具現化的,最終宿命。
葉驚鴻的眼中,整個世界都在向內塌陷。
光,聲音,空間,時間,一切的一切,都被那恐怖的引力吞噬,化作了萬魔之主最後的燃料。
他能感覺到,一股純粹到極致的“終結”之力,正在成形。
有趣。將整個世界作為祭品,凝聚成一點。舍棄所有技巧,回歸到最原始的碰撞。這是黔驢技窮,也是孤注一擲。這股力量,足以將任何大帝,連同其所承載的“道”,都徹底重置為“無”。
然而。
就在這股力量即將凝聚成形的,那一個刹那。
葉驚鴻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絲不協調。
那不是破綻。
那是一種,根植於對方存在本身之中的,無法被修複的,根本性的矛盾。
找到了。萬魔之主,是毀滅。
祂的力量,來自於對“存在”的否定。
當祂將自己凝聚成一點時,祂本身,也成了“存在”的一部分。
祂的法則,在毀滅一切的同時,也在毀滅祂自己。
毀滅,正在否定毀滅本身。
這個過程,產生了一個無限小的,幾乎不存在的,邏輯上的停滯。
一個,悖論。
你要用“存在”來執行“否定”。這本身就是最大的謬誤。就像一條試圖咬掉自己腦袋的蛇,在咬合的那一瞬間,必然會停頓。對於這個世界的任何生靈而言,這個停滯,連一個念頭閃爍的時間都不到,根本無法被察覺,更無法被利用。
但對於葉驚鴻而言。
對於一個將“揮拳”、“奔跑”、“呼吸”……重複了億萬次,將每一個“瞬間”都分解成了無數個“一”的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