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儘頭,是光。
一種純粹到極致,仿佛能洗去一切色彩與存在的光。
葉驚鴻的腳步沒有停頓。
他走著,用最基礎的,最樸素的步伐,走完了這條埋葬了無數強者的通天之路。
他穿過了那層光膜。
就像從水中走上陸地,世界的所有感官定義,在這一刻被徹底重置。
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然後,他呼吸。
這是他重複了億萬次,早已化為本能的動作。神級的呼吸法,在他踏足這片新天地的瞬間,便自行運轉,試圖鯨吞海吸般汲取此界的能量。
預想中,那足以撐爆大帝之軀的浩瀚仙靈之氣,並未湧入。
他的肺腑之間,隻吸入了一縷稀薄、乾澀,品質極高卻數量稀少到可憐的“氣”。
這縷氣,順著經脈流淌一周,帶來的充盈感,甚至不如他在下界中州大陸時,隨意一次吐納。
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從他那早已被錘煉成“理”的肉身深處,傳來。
不是虛弱。
而是一台性能極致的機器,被置於一個無法提供足夠燃料的環境中,所產生的,根本性的不協調。
葉驚鴻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波動。
他抬起眼,打量著這個全新的世界。
沒有傳說中的仙宮樓閣,紫氣東來。
沒有遍地的奇花異草,神泉流淌。
入眼的,是一片枯黃的,一望無際的荒原。
大地是龜裂的黃土,踩上去堅硬而粗糲。空氣乾燥,卷起的微風中,帶著塵土與某種金屬鏽蝕後的腥氣。
天空很高,很遠,呈現出一種近乎蒼白的藍色。一輪巨大的,散發著刺目白光的恒星,懸掛在天頂,將毫無遮蔽的酷烈光與熱,傾瀉而下。
在他的身後,那座由世界意誌為他開啟的飛升之門,正在無聲地淡化,最終化作點點光屑,徹底消散。
退路,斷了。
葉驚鴻沒有在意。
他的目光,落向了不遠處。
那裡,有一片用巨大的黑色木樁圍起來的,無比簡陋的營地。
營地的柵欄內,散落著數十座用黃土與茅草搭建的,低矮的棚屋。
數百道身影,或坐或躺,聚集在棚屋的陰影下。
他們與葉驚鴻一樣,都是剛剛從飛升通道中走出的人。
但他們的狀態,卻淒慘得多。
有人肉身殘破,肢體不全,顯然是在穿越世界壁壘時,被高維法則碾碎了部分軀體。
有人神情呆滯,雙目無神,道心似乎在混亂的時空亂流中被徹底衝垮,淪為了行屍走肉。
更多的人,則是滿臉的茫然與震撼,正貪婪地呼吸著這裡的空氣,感受著那雖然稀薄,但本質卻遠超下界靈氣的“仙氣”,臉上交織著狂喜與不安。
他們是各自世界的天之驕子,是一方世界的最強者。
是曆經萬劫,才最終得以破碎虛空,抵達這傳說之地的勝利者。
然而此刻,他們身上的所有光環,都已褪去。
他們擠在那片狹小的,肮臟的營地裡,像一群等待被圈養的牲畜。
葉驚鴻的感知,掃過那些人。
他們的修為,在下界都足以稱尊做祖,但在這裡,他們的氣息虛浮不定,顯然還未適應此界更高階的法則壓製。
就在此時。
幾道冰冷的,帶著審視貨物的漠然視線,落在了葉驚鴻的身上。
視線來自營地的入口處。
那裡,站著幾名身穿製式黑色甲胄的衛兵。
他們的甲胄上,篆刻著某種葉驚鴻從未見過的符文,能夠自主地吸收著空氣中稀薄的仙氣,維持著能量的運轉。
他們的氣息,比營地內任何一個飛升者都要凝實,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