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那片由仙君帶來的,永恒般的金色天穹,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我的道,我自己走。”
葉驚鴻的聲音,沒有在天地間掀起任何波瀾。
它隻是平靜地消散在風裡。
可這平靜本身,就是最大的波瀾。
巡天仙君那雙蘊藏著星河生滅的眼眸,凝滯了。
他周身那層模糊的大道神光,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愕然。
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愕然。
他活過的歲月,比青雲門這座山存在的時間更久遠。
他見過反抗,見過咆哮,見過寧死不屈的狂徒。
但他從未見過這種拒絕。
平靜得,如同陳述一個事實。
這不是挑釁。
這是一種,源自根基的,道與道之間最根本的,不兼容。
青雲門宗主李青玄的臉色,已經由慘白轉為死灰。
完了。
他腦中隻剩下這兩個字。
仙君的耐心,被一個雜役,耗儘了。
整個宗門,都將為這個瘋子的狂妄,付出代價。
就在仙君那亙古不變的眼眸中,即將醞釀出某種足以傾覆這片山河的情緒時。
他,猛地抬起了頭。
那道視線,不再聚焦於葉驚鴻。
它刺穿了雲層,刺穿了天幕,射向了九天之外,那片無垠的虛空。
仙君臉上的愕然,瞬間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
驚疑。
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想過,會出現在自己身上的情緒。
他帶來的那片純金色的天穹,正在褪色。
不是被一股更強的力量驅散。
而是它賴以存在的“法則”,正在從根源處,變得混濁。
風,停了。
雲,散了。
演武場上數千名弟子粗重的呼吸聲,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抹去。
並非仙君的威壓。
是一種更古老,更宏大,更不講道理的“寂靜”,籠罩了天地。
一縷灰氣。
它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天空的儘頭。
它起初很淡,淡得如同水墨畫中,最不經意的一筆。
但它在以一種無法理解的速度,瘋狂蔓延。
隻在眨眼之間,那灰色便侵染了半邊天幕,所過之處,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衰敗的鉛灰色。
空氣中,遊離的仙氣,開始變得粘稠,滯澀。
仿佛最清澈的泉水,被注入了劇毒的汙泥。
演武場上,那些跪伏在地的外門弟子,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那不是恐懼。
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腐朽”與“終結”的戰栗。
他們的仙元力在經脈中遲滯,他們的神魂感到一陣陣發自骨髓的冰冷。
“這……這是……”
觀禮台上,一位長老張了張嘴,牙齒在劇烈地打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擂台之上。
巡天仙君的眉頭,死死地鎖在了一起。
他周身那片星海般的道袍,光芒黯淡了下去。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縷從空中飄落的,無形的“氣”。
那縷氣在他的掌心,化作一道灰色的,不斷蠕動的符文,散發著終結,寂滅,混亂的恐怖氣息。
“劫氣……”
仙君的口中,吐出了兩個沉重無比的字眼。
這兩個字,讓李青玄與幾位太上長老,神魂劇震。
他們想到了某種隻存在於最古老典籍中的,禁忌的傳說。
但他們不敢相信。
也不願相信。
而葉驚鴻,依舊站在那裡。
他體內的【天道酬勤】係統,沒有發出任何警報。
但在他的感知中,這個世界,正在“生病”。
他之前修行【基礎劍法】,能引動的那一絲“鋒銳”規則,此刻變得晦澀,難以捉摸。
他修行【基礎拳法】,能共鳴的那一絲“力量”法則,此刻變得狂躁,充滿了毀滅的傾向。
構成這個世界的最底層邏輯,正在崩壞。
也就在這一刻。
仙界,無垠疆域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