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前,那名負責登記的築基期弟子,手裡的玉簡“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看著眼前這個氣息淵深如海,道袍上繡著星辰流轉的“前輩”,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劫氣入腦,產生了幻聽。
招……招雜役?
開什麼玩笑。
他正要說些什麼,李青玄和幾位長老已經感應到這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從山門內急匆匆地趕了出來。
當他們看清來人的瞬間,所有人的腳步都齊齊一頓,臉色變得無比精彩。
巡天仙君!
那個不久前還在演武場上,以無上金仙之威,俯瞰他們青雲門,意圖“點化”葉驚鴻的存在。
他怎麼來了?
而且,看他這姿態,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威嚴與神光,那身星辰道袍雖然依舊華貴,卻掩不住他氣息深處的一絲……謙卑?
李青玄心頭巨震,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拱手道:“不知仙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您這是……”
他不敢提之前演武場上的事,生怕揭了這位金仙大能的傷疤。
巡天仙君的目光,越過李青玄,看向他身後那片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他看到一個曾經在仙界宴會上見過的地仙境家主,正滿頭大汗地用最笨拙的姿勢挑著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腳下踩著的是通天大道。
他還看到丹霞宗的孫百草,正像個老農一樣,蹲在菜地邊,用手輕輕撫摸著一株青菜的葉子,臉上露出如癡如醉的神情。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在勞動。
而且,他們的勞動,沒有借助任何仙元力。
他們是在用最純粹的,凡人的方式,去完成這些最基礎的雜務。
可偏偏,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洋溢著一種李青玄從未見過的,名為“希望”與“虔誠”的光。
他的道心,在看到葉驚鴻的“廚房”時碎裂。
而此刻,在看到這片“勞動淨土”時,那些碎片,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新粘合了起來,雖然依舊脆弱,卻有了一絲新的根基。
“我不是仙君。”
巡天仙君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
他對著李青玄,竟也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平輩之禮。
“貧道周衍,一介散修,聞此地有無上大道,特來求道。”
李青玄和一眾長老,眼皮狂跳。
金仙自稱貧道?還對他們行禮?
這世界太瘋狂了。
“我……想應征一份雜役的活計。”周衍,也就是巡天仙君,再次重複了他的目的。
這一次,李青玄聽清楚了。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
拒絕?
他不敢。這畢竟是一位金仙,哪怕道心受損,捏死他們也跟捏死螞蟻一樣。
同意?
他更不敢。道祖的規矩,豈能因人而異?而且,讓一位金仙來當雜役,這要是傳出去,青雲門怕是要成為整個仙界的笑話。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張太上長老拄著掃帚,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他掃了一眼周衍,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想入我青雲門,可以。”張長老開口了,他現在隱隱成了道祖規矩的“代言人”。
“但,要通過考核。”
“考核?”周衍眼中露出一絲鄭重。
“對。”張長老指了指不遠處,專門為新來的“雜役”們準備的考核場地。
那裡,放著一捆柴,一柄斧頭。
“道祖傳下的第一課,便是劈柴。你若能將這根木柴,用最基礎的方式,完美地劈開,便算你通過。”
這考核,聽起來簡單到可笑。
但周衍卻不敢有絲毫小覷。
他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劈柴。
這劈的,是道。
他走到那捆木柴前,深吸一口氣,撿起了那柄凡鐵打造的斧頭。
他學著之前看到的那些修士的模樣,沒有動用一絲仙元力,僅僅憑借肉身的力量,高高舉起斧頭。
然後,對著木樁上的柴火,奮力劈下。
他想模仿那種最純粹的,不帶任何法則之力的動作。
但他錯了。
他是一位金仙。
他存在本身,就是“法則”的集合體。
哪怕他不去主動催動,他的一舉一動,都自然而然地,引動著天地間的至理。
他這一斧頭劈下。
“嗡——”
沒有劈中木柴。
斧刃前方的空間,出現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漣漪。
他領悟了數萬年的“鋒銳”法則,自動附著在了斧刃之上。
那不是他想要的,蘊含著“劈砍”之理的動作。
那是純粹的,法則層麵的“切割”。
“轟隆!”
一聲巨響。
遠處的一座山頭,從山腰處,出現了一道光滑如鏡的切麵,上半截山體,緩緩滑落,煙塵四起。
而他麵前的木柴,紋絲不動。
考核失敗。
全場死寂。
所有正在勞動的修士,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座被削平的山頭。
這就是……金仙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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