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廚跪在地上,道心如同被重錘敲碎的瓷器,裂紋遍布。
他引以為傲的“龍炎”大道,在葉驚鴻那碗平平無奇的白米飯麵前,顯得像個笑話。
他以為自己掌控了火焰的造化,可到頭來,連一碗飯都煮不好。
他不懂火,他隻懂炫技。
那群跟著他來的禦廚,一個個也垂頭喪氣,再沒了之前的驕橫。他們看著那堆小山一樣的土豆,和旁邊的削皮刀,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或許,周教習說的是對的。
連最基礎的食材都處理不好,談何大道?
葉驚鴻吃完了飯,打了個飽嗝,對於跪在地上的龍廚,他隻當是對方吃飽了撐的,也沒理會。
李青玄和孫百草卻湊了上來,兩眼放光,像兩隻看到了肥肉的狼。
“龍廚道友,彆灰心嘛。”李青玄笑嗬嗬地扶起他,“勝敗乃兵家常事,能得道祖親自下廚指點,這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是啊是啊。”孫百草也跟著幫腔,“你剛才說,你不懂火。這正是你踏上真正大道的第一步!知恥而後勇嘛!”
龍廚一臉茫然地被兩人架了起來,還沒搞清楚狀況。
李青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宣布:“我看你與火有緣,但不得其法。從今天起,你就負責咱們青雲門,不,是整個禦膳分院的……火。”
“火?”龍廚更懵了。
“沒錯!”李青玄一指那個燒柴的灶膛,“你的任務,就是保證這灶膛裡的火,永不熄滅。並且,要根據道祖烹飪的不同菜肴,隨時調整火候的大小、文武、燥濕。這其中的學問,可比你那什麼龍炎,要深奧多了!”
孫百草補充道:“道祖剛才說,火稍微大了一點。這就是對你的第一個考驗!如何掌控最平凡的木柴之火,讓它達到完美的烹飪狀態,這,就是你的新道途!”
龍廚聽著兩人的話,漸漸地,眼神從茫然,變成了思索,最後,化作了一團重新燃起的火焰。
對啊!
大道至簡!
他之前追求龍炎的極致威力,卻忽略了火焰最本源的用途——烹飪。
掌控最平凡的木柴之火,才是返璞歸真!
“弟子……明白了!”龍廚對著灶膛,深深一拜,仿佛那不是一個灶膛,而是一座大道的殿堂。
“弟子願為道祖,執掌灶火,至死不悔!”
於是,繼照明官和鐵匠之後,青雲門又多了一位“首席燒火官”。
一位金仙級的龍廚,從此告彆了龍炎,開始了他與木柴、灶膛、火候的全新修行。
淩霄寶殿內,眾仙看得是唏噓不已。
天帝卻微微頷首,眼中露出一絲讚許。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龍廚,還有救。”
他隨即下令:“將那一百名禦廚的仙籍,暫時劃歸青雲門禦膳分院。告訴他們,誰什麼時候能得到葉道長一句‘還行’的評價,朕,官升三級!”
此令一出,那群禦廚們跟打了雞血一樣,拿起削皮刀,瘋狂地削起了土豆。
一時間,青雲門後廚,隻聽得“刷刷刷”的聲音不絕於耳,場麵蔚為壯觀。
青雲門,徹底走上了發展的快車道。
天庭的資源,加上幾位金仙級“雜役”的加盟,讓這個原本不起眼的小宗門,每天都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
主峰之上,仙氣繚繞,與廚房飄出的飯菜香氣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煙火仙氣”,聞之令人食指大動,心境平和。
一切,都顯得那麼欣欣向榮。
然而,在這種和諧的表象之下,一股看不見的暗流,正在悄然湧動。
這一日,青雲門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沒有像雷光神將那樣駕著戰船,也沒有像太白金星那樣腳踏金光。
他就那麼憑空出現在了山門之外,仿佛他本來就應該在那裡。
他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色儒袍,麵容模糊,看不真切,手中拿著一支漆黑的毛筆,和一本古樸的簿冊。
他身上沒有任何氣息,沒有仙威,沒有道韻,甚至沒有生命的氣息。
他就如同一個概念,一個符號,靜靜地站在那裡。
守山門的弟子,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來人,正是天庭之中,最為神秘,也最為令人忌憚的存在之一。
司律天君。
他執掌天條的製定與修訂,他的道,是“規則”,是“秩序”,是“抹除”。
天帝對青雲門的縱容,在他看來,已經嚴重破壞了天道的秩序。
一個以“凡俗之法”影響仙界格局的存在,是一個巨大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