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爺的貢品。
這五個字,讓周衍和司律天君都有些意外。
一個凡間小鎮的醋坊,竟然還和此地的神隻扯上了關係。
“老師傅,我等並非強買強賣。”周衍的語氣依舊平和,“隻是我家長輩,要做一道極為重要的菜,非此等陳醋不可。還請老師傅行個方便,我等願出百倍,千倍的價錢。”
“這不是錢的事。”
老人搖了搖頭,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敬畏。
“這家醋坊,是我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當年此地鬨災,顆粒無收,是山神爺顯靈,護住了這方水土,才讓我家祖上,能有口飯吃,把這門手藝傳下來。”
“從那時起,我家每年釀出的第一鍋醋,都要封存起來,待到三十年後,開壇,將最好的一壇,供奉給山神爺。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能破。”
老人說著,又愛惜地撫摸著身邊的醋壇。
“你們眼前的這些,都是三十年的陳醋。而那一壇……”他指向石台上的傳家寶,“那是六十年的。是我爹當年,為我準備的。再過幾天,就是山神爺的壽誕,我得把它送上山去。”
六十年陳釀。
周衍心中一動。
凡俗六十年,對於仙人而言,不過彈指一揮。
但對於一壇醋來說,六十年的光陰,足以讓它內部的“理”,發生翻天覆地的質變。
那不僅僅是酸,而是一種歲月的味道,一種輪回的沉澱。
這,正是道祖所需要的。
“規矩,是死的。”
一直沉默的司律天君,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冰冷,但其中,卻多了一絲商量的意味。
他看著老人,用一種闡述事實的口吻說道:“規矩的存在,是為了維係更好的秩序。當舊的規矩,阻礙了更高級彆秩序的建立時,它就應該被修正。”
老人愣住了,顯然沒聽懂這番雲山霧罩的話。
周衍卻聽懂了。
司律天君是在說,供奉山神,是為了祈求風調雨順,這是一種“秩序”。但道祖做菜,關係到三界安穩,這是更高級彆的“秩序”。為了維護大秩序,小規矩,可以變通。
不愧是司律天君,三句話不離本行。
“老師傅,這麼說吧。”周衍換了一種更通俗的說法,“山神爺護佑您家,是善舉。我等今日求醋,也是為了一樁更大的善舉。這其中的功德,遠非一壇醋可以比擬。若是山神爺在此,想必也會同意的。”
“胡說!”
周衍話音剛落,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突兀地在院中響起。
地麵微微一顫,一個身高不足三尺,白胡子拖到地上,拄著一根樹根拐杖的土地公,從地裡鑽了出來。
他吹胡子瞪眼地看著周衍和司律天君。
“你們兩個外鄉人,好大的口氣!竟敢打老頭子我貢品的主意!還敢妄議本神,真是膽大包天!”
他雖然隻是個最低階的土地神,連仙都算不上,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卻有著絕對的權威。
那醋坊老板一見土地公現身,嚇得連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小老兒拜見山神爺!這兩個人不關我的事啊!”
“你起來吧,不怪你。”土地公安慰了一句,又惡狠狠地瞪著周衍二人,“識相的,趕緊滾!不然,彆怪老頭子我讓你們在這安樂鎮,寸步難行!”
他有這個自信。
在這鎮上,他能讓一個人天天踩狗屎,喝水塞牙縫。
周衍還沒說話,司律天君卻上前一步,擋在了周衍麵前。
他那模糊的麵容,正對著土地公。
土地公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眼前這個人,明明感覺不到任何法力,卻給他一種來自生命層次的,無法言喻的壓迫感。
“你,是此地的秩序維護者?”司律天君問道。
“是……是又如何?”土地公挺了挺小胸脯。
“你的職階,太低。”司律天君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道,“無法理解更上位的秩序,情有可原。”
“你!”土地公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我,現在向你傳達一道,來自‘天庭禦膳分院’的,最高指令。”
司律天君的聲音,陡然變得威嚴,神聖。
他身上那股屬於“規則”製定者的氣息,泄露了一絲。
“此醋,已被‘道祖’征用。其用途,是維係三界穩定,促進人間煙火大道的流轉。你,以及你背後的山神體係,有義務,全力配合。”
“作為回報,禦膳分院將賜予你一滴,由‘龍皇造化飯’的鍋巴,熬煮而成的‘功德米湯’。此湯,可助你重塑神體,增長千年道行。”
“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你有兩個選擇。一,接受指令,獲得功德。二,違抗指令,被定義為‘阻礙大道運行的障礙’,由我,就地‘抹除’。”
司律天君緩緩抬起手,他的手中,仿佛握著一支無形的,能改寫萬物命運的筆。
土地公,徹底傻了。
天庭禦膳分院?道祖?功德米湯?抹除?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每一個詞,都像一座太古神山,狠狠砸在他的小身板上。
他隻是個小小的土地神啊!怎麼就牽扯到這種聽都聽不懂的,三界級彆的大事件裡去了?
尤其是“抹除”那兩個字,讓他從神魂深處,感到了戰栗。
眼前這個人,絕對能說到做到!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