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龍羅漢道濟,提著那個紫金缽盂,腳踩一朵祥雲,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靈山。
他的腦子,到現在還是一片漿糊。
佛祖要開葷?
嘿,俺的佛祖爺爺總算是開竅了!整天念叨什麼色即是空,肚子空空,說個什麼勁!這才是人間正道,俺老早就懂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比三界毀滅還離譜。
可手中缽盂的溫潤觸感,和鼻尖那縈繞不散的奇香,都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俺的佛祖爺爺唉,您這是要饞死俺老和尚啊……”
道濟咽了口唾沫,將那紫金缽盂用法力封印起來,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把這傳達法旨的“信物”給舔乾淨了。
他循著那股香味,一路向東。
這香味,簡直就是黑夜裡的太陽,根本不需要費心去尋找。
他飛過一片片仙域,隻見那些往日裡眼高於頂,仙風道骨的上仙們,此刻一個個都跟丟了魂似的,站在雲頭上,朝著一個方向,拚命地吸著鼻子。
嘖嘖,瞧瞧這些假正經的貨色,平日裡一個個裝得不食人間煙火,現在還不是跟俺老和尚一樣,被饞得哈喇子直流。這香味,才是真正的大道,眾生平等啊!
有的仙子,甚至維持不住形象,嘴角掛著晶瑩的絲線,眼神迷離,口中喃喃自語。
“好香……想吃……”
道濟看得直搖頭,這叫什麼事兒啊。
一個廚子,把整個仙界都快給整崩潰了。
終於,他來到了香味最濃鬱的地方。
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寒酸的小山門,出現在他眼前。
“青雲門?”
道濟看著那塊歪歪扭扭的牌匾,有些不敢相信。
就這破地方?能引得靈山震動、佛祖破戒的香味,就是從這犄角旮旯裡飄出來的?看來這世道真是變了,高人都不住洞天福地,改住茅草屋了。
這地方,靈氣稀薄,風水也一般,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誕生出那種驚天動地“香氣”的洞天福地啊。
他收了祥雲,像個普通的遊方和尚,一步三晃地,走到了山門口。
還沒等他開口,兩個守山門的年輕弟子,就一臉警惕地攔住了他。
哪來的野和尚,穿得破破爛爛,還一身酒氣。不知道我們青雲門現在是什麼地方嗎?天庭的正神都得排隊,他還想來化緣?
“乾什麼的?本門重地,閒人免進!”
這兩個弟子,最近眼界高了。連天庭的神將星君都見過了,對一個衣衫襤褸的野和尚,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阿彌陀佛。”道濟單手立於胸前,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酒漬染黃的牙,“兩位小施主,貧僧乃是遊方和尚,路過此地,聞到貴寶地有飯菜飄香,特來化個緣。”
“化緣?”一個弟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和尚,你找錯地方了。我們這,不信佛,隻信飯。要去化緣,出門左轉,自己下山。”
另一個弟子也附和道:“就是!我們這的飯,金貴著呢!天庭的龍廚想吃,都得先削三年土豆皮!你一個野和尚,還想白吃?”
道濟聽了,也不生氣。
他那雙看似渾濁的醉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嘿,有意思。不信佛,隻信飯?這話俺愛聽!天庭的龍廚在這削土豆皮?看來這地方水深得很,不能小瞧了。
看來這地方,水深得很啊。
“兩位小施主,此言差矣。”道濟搖著破蒲扇,笑嘻嘻地說道,“貧僧不是來白吃的。貧僧是奉了佛祖法旨,前來‘論道’的。”
“論道?論什麼道?”
“論一論,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還是,四大皆空,六根清淨。”道濟說著,一屁股在山門口坐了下來,將那紫金缽盂往麵前一放。
既然你們不講情麵,那俺老和尚就跟你們講講“道理”。俺這獨門的《饑餓真經》,正好跟你們的“飯道”切磋切磋。
“貧僧就在這等著。等到貴門的‘飯道’,與我佛的‘空道’,分出個高下。”
說罷,他便閉上眼,嘴裡念念有詞。
兩個弟子原本以為他要念經,正準備趕人。
可仔細一聽,卻發現不對勁。
這和尚念的,根本不是什麼經文。
“好餓啊……肚子好餓啊……”
“想吃肉……想吃紅燒肉……”
“那湯好香啊……裡麵一定有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