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齒輪咬合的轟鳴聲震得軍部會議室的玻璃窗簌簌作響,蒸汽管道噴出的白霧在軍部穹頂凝成陰雲。劉昂的玄鐵護甲重重叩在沙盤邊緣,震得象征聖洛邦聯的銅製戰艦模型齊齊顫動。
“大陸計劃,現在準備得如何!”劉昂低沉的嗓音裹著鐵鏽味,目光掃過煤氣吊燈下神色各異的群臣,“三個月內,我要平靜海必須插滿北明的旗幟——這是北明海權立國的根基,更是打破我國封鎖的命門!”
大司馬薑衛抓起代表遊騎兵的青銅騎兵模型,“哢嗒”按進杜伊夫根的沙漠腹地,黃銅沙粒順著模型馬蹄簌簌滑落:“25萬大軍已整裝待發,百艘戰艦將在一個月內完成新式火炮的上艦。”他眉骨處的刀疤在燭火中猙獰蠕動,“聖洛邦聯占著平靜海最好的煤礦和鐵礦,更是最大的橡膠產地,這些本應都是供應我國的資源。但聖洛卻偷偷把最優質的礦石賣給帝國造重弩來轟我們的邊境——這次,該讓這群鬣狗嘗嘗被鐵蹄踏碎的滋味!”
牆角的蒸汽座鐘噴出一團白煙,齒輪轉動的節奏仿佛催征的戰鼓。劉昂的指尖劃過沙盤上的寧曼群島——那裡是北明漁民世代捕魚的海域,此刻卻被標注為“戰略補給點”。帝王嘴角浮起冷笑,“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現在我們還缺一把火。否則參眾兩院的那些個老頭子是不會同意這個計劃的。”
……
三天前,寧曼群島。
老漁民陳大壯啐掉嘴裡的檳榔渣,布滿老繭的手掌死死攥住漁網。破舊的漁船在浪尖顛簸,船艙裡堆積的鯖魚正滲出暗紅血水。
“爹!羅盤壞了!”兒子阿海的驚呼混在洶湧的浪濤聲裡。陳大壯眯眼望向海平線——三艘墨綠色的帆船巨艦正劈開浪濤,艦首猙獰的撞角泛著冷光。
“是杜伊夫根的鬣狗!”他喉嚨發緊。去年鄰村老王的漁船就是被這種戰艦撞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艦橋上傳來生硬的北明官話:“越界漁船,立即撤離!”陳大壯渾濁的瞳孔映出飛速逼近的床弩箭矢,鑄鐵箭頭在陽光下泛著死亡的光澤。最後一刻,他死死抱住顫抖的兒子,布滿鹽霜的皺紋裡刻滿絕望:“狗日的……這根本不是漁場邊界……”
五具浮屍隨波逐流時,杜伊夫根海軍日誌上輕描淡寫記著:“驅逐越界漁船一艘。”沒人想到,這行墨跡將成為點燃大陸的火種。
次日清晨,帝都。
《帝都日報》主編趙文謙摘下金絲眼鏡,顫抖的手指摩挲著燙金火漆封印的密函。煤氣燈將“絕密”二字投射在泛黃牆紙上,像兩把滴血的匕首。
“明日頭版,照這個寫。”正午時分來訪的錦衣衛語氣溫柔,佩刀卻有意無意劃過他喉結,“漁民慘死,我國蒙羞——陛下要的是群情激憤,懂嗎?”
賣報童嘶啞的喊聲刺破晨霧:“聖洛邦聯悍然入侵!五漁民慘死公海!”加粗的鉛字在油墨裡張牙舞爪,配圖是被漁網纏住脖頸的浮屍,卻刻意隱去了漁船殘骸上的模糊編號——那裡本屬於爭議海域。
茶館的說書人拍碎醒木:“列位聽好了!那杜伊夫根的畜生,專挑咱們漁船的龍骨撞!”茶客們攥緊拳頭,瓷碗在桌上磕出火星。皇城根下的餛飩攤,瘸腿老兵把報紙拍在油膩木桌上:“乾他娘的!老子這條腿就丟在帝國,現在該輪到杜伊夫根那幫雜碎了!”銅板叮叮當當落進募捐箱,穿學生裝的青年爬上蒸汽公共馬車,白襯衫被秋風鼓成風帆:“同胞們!平靜海在哭泣!”
劉昂立在宮牆暗處,望著中央大街上沸騰的人潮冷笑。他腕間的玄鐵護腕碾過報紙頭條,仿佛在告慰那些被篡改的亡魂——真相永遠比熱血更冷。
參議院議事廳,同日午後。
青銅門轟然閉合,將示威民眾的怒吼隔絕在外。王朗扶了扶玳瑁眼鏡,鏡片後的眸光掃過鴉雀無聲的席位:“諸君,陛下的提案想必都看過了。”他故意頓了頓,讓“動員25萬大軍”的字眼在死寂中發酵。
“我反對!”角落傳來茶杯碎裂的脆響。白發蒼蒼的周議員顫巍巍起身,筆挺的朝服上繡著的仙鶴隨著喘息起伏:“第四次齊魯戰役的撫恤金還沒發完!國庫空虛至此,陛下怎麼還敢勞師遠征?!”
蕭平嗤笑著踹開紅木座椅,貂皮大氅掃落滿地文件:“周老糊塗了吧?現在全帝都的百姓都紅著眼要拚命!”他抓起案頭染血的請願書甩在桌上,“今早三百青壯跪在軍部門口求戰!您老要不出去勸勸?”
兩院間的空中連廊裡,劉昂的玄色披風獵獵作響。腳下百米處,抗議學生正將“血債血償”的橫幅掛上議會大廈的蒸汽閥門。他摩挲著袖中密報——那是荀休若剛截獲的杜伊夫根布防圖,羊皮紙邊緣還沾著情報販子的腦漿。
“陛下,都安排好了。”陰影中閃出錦衣衛指揮使,佩刀上的藍寶石映著帝王冷笑:“讓寇循把假賬本‘漏’給參議院的人,周家的死對頭應該會明白——明早之前,我要看到他受賄的證據擺在兩院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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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議會檔案庫。
黴味嗆得年輕書記官咳嗽連連。他踮腳取下積灰的《北明憲政沿革錄》,泛黃紙頁間突然滑落一枚青銅令牌——正麵刻著參議院飛龍徽記,背麵卻是先帝劉軒的私印。
“黑暗曆77年,軒帝設參眾兩院。”蠅頭小楷在煤油燈下泛著血光,“明為百姓參政,實為讓貴族與豪族互咬,以製衡兩院,鞏固皇權。”插畫中巍峨的議會大廈尖頂仿佛要刺破權謀的天穹,而劉軒的鎏金袞服下藏著鎖鏈,將象征貴族的蟠龍與代表豪族的玄龜死死絞纏。
記憶閃回那個暴雨夜。42歲的劉軒揮劍劈開禦案,飛濺的木屑劃破大司馬的臉:“參議院管錢袋子,眾議院捏筆杆子?等這群蠢貨鬥得兩敗俱傷,軍權還是朕的!”
窗外的蒸汽火車拉響汽笛,與百年前的戰馬嘶鳴重疊。書記官翻開下一頁,腥臭的墨跡突然鮮活——
黑暗曆101年秋,洛水河畔。62歲的劉軒固執地拒絕攙扶,鑲滿翡翠的鎧甲壓得他脊背佝僂。對岸帝國守軍突然撤去旌旗,空蕩蕩的城頭在暮色中宛如巨獸張開的嘴。“陛下!恐有詐!”副將話音未落,滾石雷火已如暴雨傾盆。
“殺!給朕殺光這些雜碎!”老帝王揮劍砍翻勸諫的傳令兵。當夜北明折損百萬精銳,隨軍出征的參眾議長頭顱被帝國長矛挑在城頭——正是當年被劉軒親手送進議會的“傀儡”。
檔案庫的鐵門突然被撞開,錦衣衛的靴底碾過滿地塵埃。“陛下要查軒帝晚年的議會記錄。”帶刀侍衛的陰影籠罩書案,“特彆是……關於軍權分割的密約。”
書記官顫抖著展開《憲政改革詔書》,羊皮紙上的玉璽印痕仍殷紅如血。
那是劉銘登基第七日。
諸君要分權?好!年輕帝王揮劍斬斷龍袍下擺,錦緞裂帛聲驚飛簷上寒鴉,但朕有三個條件——劍尖劃過參眾議員的脖頸,第一,皇帝永遠姓劉;第二,兩院議長得由朕點頭;第三......他忽然輕笑,將染血的佩劍擲入金磚縫隙,皇家三衛和遊騎兵,誰敢碰,誅九族!
劉銘知道,那些在議會鼓掌的豪族們,此刻正忙著把子侄塞進的眾議院——畢竟沒有貴族頭銜的狼,啃起骨頭才最凶殘。
次日,軍部會議室。
陽光投進彩色玻璃窗,將其割裂成血旗模樣。劉昂袖中暗藏的香囊滲出一股迷心散——這是樞密院特製的藥劑,能讓聽眾血脈僨張,他在做前往參眾兩院前最後的準備。
“百年前,軒帝用兩院囚住群狼!”帝王抽出佩劍重重劈向玻璃展櫃,封存詔書拓本的琉璃應聲炸裂,“今日,朕要打開這牢籠!”殘卷紛飛間,“海權立國”四個燙金大字刺痛了薑衛和諸葛懷的眼——那正是劉軒當年親筆題寫的國策。
“大陸計劃不是遠征,而是北明的生死局!”劉昂的嗓音如重劍劈開寂靜,“誰掐住平靜海,誰就掐住了北明的咽喉——而朕,將親手打破這枷鎖!”
烏木桌旁,諸葛懷低頭摩挲著袖中新抄錄的密檔,嘴角浮起苦笑——那上麵寫著軒帝的遺訓:“皇權與議會,從來隻有你死我活。”
而另一邊的兩院會議廳內,周議員的位置已然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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