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壓城的帝都街頭,報童嘶啞的嘶吼撕裂晨霧:號外!杜伊夫根戰艦撞沉我漁船!油墨未乾的《帝都日報》如同受驚的鴿群在人群頭頂翻飛,頭版浮屍的特寫刺痛了每個路人的瞳孔——泡脹的指節死死攥著半截漁網,渾濁的眼球倒映著墨綠色戰艦猙獰的撞角。
茶館二樓,趙文謙的金絲眼鏡蒙著霧氣。他抿了口涼透的濃茶,喉間泛起鐵鏽般的苦澀。樓下洶湧的人潮正將他親手編排的發酵成海嘯,燒焦的報紙碎片粘在警視署銅釘大門上,像極了葬禮撒落的紙錢。
血債血償!染血的橫幅撞開防暴盾組成的黑色堤壩。學生們舉著浸透煤油的火把湧向總督府,火星濺在商會老爺定製的鱷魚皮鞋上,燙出焦糊的惡臭。醉仙樓二樓突然傾下一桶腥紅染料,和平交涉的貼金牌匾瞬間化作血瀑,漿糊混著碎紙屑黏在巡警的鋼盔上,宛如某種詭異的圖騰。
外交部蒸汽銅門被臭雞蛋砸得劈啪作響,禮賓司長攥著燙金國書縮在羅馬柱後。翡翠門環在撬棍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精心打理的小胡子沾著爛菜葉,朝秘書嘶吼的唾沫星子在空中劃出弧線:立刻向行令大人......話音未落,半截蘿卜精準砸進他張大的嘴裡。
……
水晶吊燈在奧托首相頭頂晃出慘白的光暈,他枯枝般的手指幾乎戳穿羊皮紙:十萬兩黃金?八千萬兩白銀?劉昂這老匹夫怎麼不直接要我的棺材本!飛龍火漆印在他掌中碎裂,殘渣落在權杖鑲嵌的星藍寶石上——七十年前,這顆寶石曾鑲嵌在北明海軍元帥的頭盔。
杜伊夫根大公卡雷爾的鎏金權杖重重頓在大理石地麵,震得牆邊青銅戰盔嗡嗡作響。奧托首相的怒火快把房梁燒穿了。他掃了眼被撕碎的外交照會,鑲嵌翡翠的戒指在羊皮紙殘片上折射出冷光,但我們需要更冷靜的算計。
首相奧托枯瘦的手指捏著孔雀翎筆,筆尖墨汁在回執上暈開血滴般的汙漬:陛下,北明不止是把刀架在我們喉嚨上要錢,這是對我國意圖不軌啊!窗外突然傳來絞盤轉動的悶響,十二架三丈高的蒸汽床弩正在港口架設,鑄鐵弩臂上的帝國鷹徽還沾著遠洋運輸時的鹽霜。看看這些寶貝——他猛地推開彩繪琉璃窗,海風裹著鹹腥味卷進來,帝國仿製的速射弩能在一刻鐘內射穿北明輕艦的橡木甲板!
特恩蘭特駐杜伊夫根大使霍恩擦著金絲眼鏡,鏡片後的魚尾紋隨著皺眉深陷:請容我直言——他起身時銀線刺繡的禮服掃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湯在軍事地圖上洇開,聖洛邦聯去年軍費不足北明三成,我們的火銃啞火率高達四成!他顫抖的指尖劃過沙盤上陳舊的帆船模型,這些從帝國黑市買來的北明仿製品,連特恩蘭特工匠都修不好這些劣質品的缺陷。
奧托突然將權杖橫在霍恩喉前,杖首咆哮的狼頭浮雕幾乎貼上大使的喉結:懦夫的言論!他陰鷙的目光掃過沉默的將領們,我們有兩百架蒸汽床弩,根據情報這些床弩的射程比北明最新火炮還遠半裡!
但射速慢如龜爬。大公摩挲著權杖頂端的星藍寶石,那是七十年前擊潰北明海軍的戰利品,霍恩大使,你們特恩蘭特能提供多少速射弩箭?他突然的發問讓空氣凝固,海風卷著鹹腥味從露台灌入,吹散了霍恩鬢角花白的發絲。
三...三十萬支,箭匣卡榫還是帝國七年前的舊款。大使的喉結艱難滾動,即便用上所有床弩齊射,麵對北明的新式艦船...
警報聲驟然撕裂僵局,侍衛撞開鎏金大門:急報!北明的皇家陸軍和遊騎兵已在巴布亞完成集結!地圖上象征北明軍力的赤紅旗幟突然被狂風吹落,正蓋在象征馬格裡布的黃金城徽之上。
大公的權杖尖端突然刺穿地圖,將釘杜伊夫根與特恩蘭特聯在一起:告訴北明使者——他拔杖時帶起紛飛的羊皮紙屑,宛如祭壇飄落的符紙,聖洛邦聯接受一切挑戰,但撞沉漁船的賠償...權杖在霍恩驚懼的目光中劈向沙盤,特恩蘭特的銅製戰艦模型應聲斷裂,得用劉昂的艦隊來裝!
……
巴布亞行省,地處北明領土的最南端,隔著科爾翰海峽和杜伊夫根公國的馬格裡布行政區相望。此地不僅是北明大型糧食產地,同時也是北明為數不多的重要礦石產地,更是北明重要的海軍港口和防備聖洛邦聯的最前線。
兩國在開啟隔空罵戰後,關係急劇惡化。領海交界處,兩國海軍巡邏隊衝突不斷,摩擦不止,為此兩國都在各自前線不斷增兵,使得原本就火藥味濃重的氣氛更加火爆,戰爭的煙雲似乎已經籠罩在這個安靜祥和的熱帶行省。
北明借口演習的名義,分彆從帝都,蘇祿行省和塔瓦城抽調皇家遊騎兵及皇家陸軍20軍、26軍進駐巴布亞,配合當地駐軍——皇家陸軍23軍及皇家海軍第一艦隊,壓製氣勢日漸囂張的杜伊夫根公國。
聽聞北明調集了重兵聚集在巴布亞行省的消息後,杜伊夫根公國的高層相當緊張,也讓杜伊夫根的參謀總部十分焦慮,並一致認為:假如真的發生戰爭,北明極有可能率先對馬格裡布下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馬格裡布行政區不僅是杜伊夫根公國最重要的魚米之鄉,全國超過一半的糧食都由此地供給,更是連接杜伊夫根和特恩蘭特兩國的重要通道,杜伊夫根急需的各種工業製品,有一半是特恩蘭特通過馬格裡布運往杜伊夫根全國各地。
眾所周知,杜伊夫根和特恩蘭特兩國互為依存。杜伊夫根為特恩蘭特提供強大的軍事保護,特恩蘭特則依靠強大的工業和造船業為杜伊夫根提供強有力的軍事後勤保障。可能有人會奇怪,既然特恩蘭特擁有這麼強大的軍工實力,為什麼會甘心屈從杜伊夫根呢?理由很簡單:第一特恩蘭特距離杜伊夫根太近,從杜伊夫根的馬格裡布行政區到特恩蘭特的南島隻有100多海裡,如果特恩蘭特敢和杜伊夫根反目,不到幾個小時,杜伊夫根的大軍就能打到特恩蘭特家門口;第二杜伊夫根在人口和土地麵積上完全碾壓特恩蘭特,杜伊夫根擁有四千萬人口,特恩蘭特卻隻有五百多萬,土地麵積上特恩蘭特擁有30多萬平方公裡的土地,杜伊夫根的麵積卻是特恩蘭特的25倍。因此特恩蘭特所以特恩蘭特選擇成為杜伊夫根的小弟有啥事,杜伊夫根先頂著,我們做你最堅實的後盾)。
……
暴雨衝刷著巴布亞行省總督府的青銅門釘,炎思衡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玄鐵護腕與身後遊騎兵的製式彎刀撞出清響。總督府宴會廳此刻已改作戰術室,沙盤上插滿猩紅小旗的海域正是兩國爭議的科爾翰海峽,潮濕的水汽裹著海腥味在將領們的鎧甲上凝成水珠。
賈複摸著日漸稀疏的頭頂,油膩的指尖在作戰計劃書上洇開一圈汗漬。三個月滅國令壓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同時要完好無損地拿下特恩蘭特的重要工業基地——奧特蘭;更彆提二皇子那道讓炎思衡無功而返的密令——窗外的驚雷仿佛劉文陰鷙的注視,閃電將他的影子投在沙盤上,像隻掐住特恩蘭特的利爪。
這可讓賈複一個頭兩個大:炎思衡已經在齊魯戰場充分證明了自己的軍事天賦,他麾下的遊騎兵第一師又是精銳中的精銳。軍部要他在三個月內攻占整個大洋洲聯盟,放著這樣一支精銳部隊不用,不是在開玩笑嘛?但自己效忠的二皇子劉文卻要他讓炎思衡,在此次戰役中勞而無功,這簡直是互相矛盾。更何況,自己身為“劉文派”中的重要人物,自然也聽聞郡主生日宴會上,劉文和炎思衡的衝突。自己若是明目張膽的雪藏炎思衡,很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倘若,三個月內結束戰鬥還好,若是沒有在三個月內結束戰鬥,肯定會有人檢舉他:賈複在戰役中,公然抗命,未能恪儘職守,在“大陸”計劃實施時,居然放著遊騎兵精銳不使用,致使戰役失敗。假若不雪藏炎思衡,自己又會在劉文那裡也不好交代,真是難啊。
……
皇家陸軍20軍、26軍的任務是隨我進攻德爾卡港,遊騎兵第三、第五、第八師的任務是佯攻特恩蘭特,第六師、第七師的任務是佯攻艾瑟蘭,牽扯敵軍的注意力,23軍作為預備隊暫且留守巴布亞。他敲了敲沙盤邊緣,鑲金指甲在工業區劃出刺耳聲響,迫使杜伊夫根的軍隊增援,特彆是要引出馬格裡布的駐軍……,賈複在象征遊騎兵的玄鐵旗上刻意停頓“特彆是遊騎兵第一師、第二師、第四師——他突然用指節叩響炎思衡的桌案,需暫緩10天再開拔,等主力艦隊完成補給再......
放屁!皇家陸軍26軍的旗本陳鐵山突然摔了茶杯,瓷片在青銅地漏上炸開,老子帶的是主力!你讓我佯攻?而且佯攻還要拖十天?這是個什麼道理!他布滿老繭的手掌拍向沙盤,特恩蘭特的銅製要塞應聲倒塌。
皇家海軍第一艦隊的少將鄭滄海把銀質單筒望遠鏡重重磕在桌麵:賈大將軍的妙計是要我的艦隊當活靶子?杜伊夫根新到的帝國速射弩能在二十裡外打穿甲板!”他扯開領口露出被海風灼傷的脖頸,再者延期十日?杜伊夫根的速射弩早把海峽盯死了!
遊騎兵第三師總旗劉隆突然冷笑:賈大將軍是不是收了杜伊夫根的金幣?放著近在咫尺的安納托利亞不打,非要繞道特恩蘭特——他猛地展開軍用地圖,泛黃的羊皮紙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尼奧城既是杜伊夫根的首都,更擁有大量的軍需品,這足夠支撐我軍三個月,大大緩解後勤的壓力!而且隻要攻克尼奧,聖洛邦聯群龍無首,士氣必定崩盤!賈大將軍非要舍近求遠學婦人繡花,是什麼道理?隨後,他刀鋒般的目光掃過沉默的炎思衡:“放著現成的尖刀不用——非要等刀刃生鏽?”
遊騎兵第六師總旗王梁趁機拍案而起,震得茶水潑在繡著金線的軍裝上:我們都知道,進攻黎凡特的關鍵是能在沙漠立足,剛好有情報說黎凡特守軍在這幾天有變化!你拖住炎思衡,是要給杜伊夫根送投名狀?
賈複的假笑凝固在嘴角。他瞥向角落的炎思衡——年輕的總旗正用匕首修整指甲,刀刃反射的冷光恰好晃過他眼瞳,沉默得好像一柄未出鞘的刀。各位是在質疑軍令?他猛地扯開天鵝絨窗簾,暴雨中隱約可見港口林立的艨艟巨艦,那就帶著你的兵去喂杜伊夫根的床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賈大將軍好大的官威!皇家陸軍23軍少將景丹突然起身,腰間的佩劍碰到沙盤上擦出一道火星。這個以斡旋聞名的儒將伸手按住即將拔刀的王梁,指尖在沙盤上畫出弧線:諸位請看——他挑起象征補給的綠色小旗插進尼奧城,強攻安納托利亞確實誘人,但我們的海運線會被特恩蘭特徹底切斷。
雷聲碾過屋頂,景丹的嗓音陡然提高:賈大人的戰術雖顯迂回,卻能逼迫杜伊夫根分兵!他突然抓起三枚紅色兵棋壓向西澳,到時候遊騎兵從側翼穿插,海軍封鎖海峽——棋子落地聲與驚雷重合,這才是甕中捉鱉!
“而延期令雖不合常理——但若可以誘出馬格裡布守軍,黎凡特的守軍肯定會有所動作,到時炎總旗的遊騎兵從側翼突襲......”
雷聲吞沒了景丹的解釋。炎思衡突然吹落指尖的碎甲,銀屑飄向沙盤上被墨汁淹沒的名字——那團汙漬正緩緩蠶食著黎凡特三個字。
一旁的陳鐵山盯著沙盤上合圍的陣型,鼻腔裡哼出悶響。鄭滄海摩挲著望遠鏡上的珊瑚紋路,終究沒再開口。王梁掙開景丹的手掌,軍靴將瓷片碾成齏粉:老子姑且信你這次!
……
鹹澀的海霧裹著鯨油味爬上甲板,炎思衡的軍靴碾過濕滑的甲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張文遠蹲在集裝箱陰影裡,月光順著槍膛淌過北明軍部兵工署116年製的鋼印,將延期十日的軍令照得慘白:賈複這老雜毛!原來說得好好的,3天後奇襲黑蠍穀,現在讓咱們在港口喝西北風?他猛地提起火銃,朝空中射了一發鉛彈,巨大的聲響驚得信天翁撲棱棱飛向濃霧,沙暴季還剩最後七天窗口期,這王八蛋是要把我們活埋進流沙!
但暗河裡的魚餌可等不了軍令。張儁乂從纜繩堆裡鑽出,油紙包裹的布防圖簌簌掉著沙粒,朱砂標記的運糧路線像血管在羊皮紙上搏動:杜伊夫根第三輜重隊今晚就會過黑蠍穀——他扯開衣襟,狼頭刺青下新添的刀傷還在滲血,賈複拖了這10天,剛好讓敵軍把咱們的埋伏圈踏成平地!
集裝箱突然發出一陣扭曲聲。炎思衡的匕首釘進木箱的縫隙,刀柄紅綢在鹹腥海風中烈烈翻卷,恰似清海河戰役那日插在屍山上的殘旗:“無論是特恩蘭特還是馬格裡布都不是好啃的骨頭——刀刃突然劃破黎凡特防區圖,改變計劃,放棄進攻黑蠍穀。
喜歡鐵火權輿請大家收藏:()鐵火權輿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