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思衡嚼著炭粉的牙齒突然咬到硬物,吐出來竟是半顆嵌在泥裡的臼齒。前方帶路的老向導突然跪倒在地,缺指的手顫抖著指向某具新鮮屍體——那是個北明斥候,3天前派去探路的,此刻半個身子陷在泥潭裡,腫脹的麵孔爬滿蛆蟲,手裡還死死攥著畫到一半的路線圖。
“改道!”炎思衡當機立斷,劍鋒劈斷右側的枯藤。腐爛的藤蔓斷裂時噴出腥臭汁液,濺在士兵臉上立刻灼出紅痕。隊伍被迫擠向左側暗徑,淤泥瞬間沒到腰際,十幾個士兵眨眼間被沼澤吞噬,慘叫聲剛出口就被泥漿堵回喉嚨。
“點火把!”張文遠的聲音已經嘶啞。浸過火油的布條在潮濕空氣中艱難燃起幽藍火焰,照亮了前方更恐怖的景象——整片水域飄滿膨脹的動物屍體,瘴氣在屍堆上凝結成墨綠色的毒霧。有士兵忍不住摘下蒙麵布嘔吐,下一秒就掐著喉嚨栽進泥潭,手指在臉上抓出森森白骨。
……
午夜的薩伏伊邊境飄著焦油味,馬武的帳篷在朔風中像頭蟄伏的巨獸。跳動的火把將人影投在帳篷的氈布上,那影子正攥著根燒紅的鐵釺,尖端滴落的鐵水在地麵燙出蜂窩般的焦痕。
在那彌漫著血腥與硝煙的刑訊帳篷內,四周被暗紅色的血漬所斑駁,搖曳的火把將詭異的光影投射在每一個角落。馬武一生戎裝,他那猶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正專注地舔著手中雷鳥銃管上的血漬,那血漬帶著鹹腥的味道在他舌尖散開,仿佛是一種彆樣的勝利滋味。
他腳下的地麵淩亂不堪,滿是破碎的骨頭渣和一灘灘暗紅色的血跡。他那沉重的皮靴緩緩地挪動著,不經意間便碾碎了最後半塊完好的趾骨,隻聽得“哢嚓”一聲脆響,那趾骨在靴底瞬間粉身碎骨。
不遠處的刑架上,被俘的杜伊夫根弩手早已癱軟如泥。他的身體被粗重的鐵鏈緊緊束縛著,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顯得破敗不堪。他那原本健壯的膝蓋骨已經被敲得粉碎,燒紅的鐵簽直直地插在破碎的膝蓋骨裡,滾燙的鐵簽使得周圍的皮肉滋滋作響,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馬武緩緩地走到俘虜麵前,他伸出那沾滿鮮血的手,一把揪起俘虜的頭發,將對方的頭硬生生地提了起來。俘虜那原本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的扭曲,嘴巴大張著,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在這狹小的刑訊室內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霍森又在西門增援了5000人?”馬武的聲音裹著鐵鏽摩擦般的沙啞,他忽然俯身貼近刑架,雷鳥銃管粗暴地戳進俘虜潰爛的眼窩,“你真當老子是來攻城的?”被倒吊的弩手喉管裡擠出嘶鳴,破碎的膝蓋骨裡插著的鐵簽隨著掙紮嗡嗡震顫——那是從杜伊夫根重弩上拆下的機括零件,此刻正隨著血液沸騰逐漸嵌入骨髓。
帳外忽有火光衝天而起,映得牛皮帳篷透亮如血燈籠。馬武掀簾的刹那,夜風卷著熱浪撲進來,30公裡外維倫諾斯方向的夜空正被橘紅色浸透——馬成率領的五百輕騎像群嗜火的狼,他們根本不穿鎧甲,赤裸的脊背用赭石塗著北明軍紋,馬鞍兩側的火油罐隨著顛簸潑灑出猙獰的火蛇。
“第七座糧倉。”馬武咬著酒囊的塞子,看著弟弟的人馬在守軍合圍前化作散開的火星。那些北明騎兵故意將杜伊夫根戰旗係在馬尾,燃燒的旗角掠過枯草時引發連環火牆,把追兵困在煉獄般的迷陣裡。最瘋狂的是每個騎兵背上都綁著銅鑼,金鐵交鳴聲在夜色中此起彼伏,恍若萬千鬼兵叩關——這是炎思衡特意交代的“流寇戰術”,每晚襲擾三處,專挑霍森重兵布防的位置,他們根本不與守軍糾纏,放完火就往薩伏伊方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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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旗大人!霍森又派了輕騎出城!”傳令兵幾乎是滾進帳篷的,皮甲上還粘著帶血的箭羽。馬武突然狂笑起來,他揪住俘虜的頭發將人整個拎起,殘破的身軀在刑架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聽見沒?你們大公最精銳的鐵騎正在追剿‘北明主力’呢!”說罷,他又抬頭朝斯沃普沼澤的方向看去,“炎家小子,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把霍森主力全釘在維倫諾斯了——你他媽的千萬彆死在沼澤裡了!”
……
斯沃普大沼澤的第4天,黎明。
僅剩的9000多人馬擠在露出泥潭的巨龜殼上。這龜殼足有50米寬,龜甲縫隙裡還卡著鏽蝕的商隊徽章。炎思衡的舊傷又開始潰爛流膿,卻仍用劍鞘攪動著泥漿裡的黑色絮狀物——那是老向導說的“活路標記”,腐爛的商旗經年累月沉在泥底,隻有在暴雨後才會上浮。
“還有不到30公裡了。”老向導掰碎龜殼上的苔蘚塞進嘴裡咀嚼,混著泥漿咽下,“但前麵都是鱷魚巢。”仿佛印證他的話,泥潭突然沸騰般翻湧,數百雙幽綠的眼珠在晨霧中浮現。
張文遠直接扯開衣甲,露出布滿刀疤的胸膛:“他奶奶的,跟這群畜生拚了!”他抓起浸毒的長矛就要躍入泥潭,卻被炎思衡死死按住。
“用火油。”炎思衡解下腰間最後一個皮囊,渾濁的瞳孔倒映著鱷群,“所有人把火油倒在泥麵——張儁乂,準備火藥!”
當第一支火箭墜入泥潭時,衝天烈焰裹著鱷魚的慘嚎撕破晨霧。動物油脂在沼澤表麵瘋狂蔓延,數千條鱷魚在火海中翻滾,點燃的沼氣不斷引發爆炸,碎肉與泥漿如暴雨般傾瀉。士兵們趁機推著臨時紮的木筏向前衝鋒,不斷有人被垂死的鱷尾掃入火海,焦糊的肉香混合著惡臭令人作嘔。
……
第7天黃昏,安納托利亞邊境
當炎思衡的劍鋒刺穿最後一道荊棘牆時,夕陽正將金粉灑在杜伊夫根王室的狩獵場上。9000殘軍像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襤褸的軍服粘著泥漿與血痂,卻掩不住眼中嗜血的凶光。
“霍森還在等我們撞維倫諾斯的鐵壁。”炎思衡扯下潰爛的繃帶,任由膿血順著劍刃流淌。他望著遠處毫無防備的貴族城堡,嘴角扯出森然的笑容:“傳令——屠儘沿途莊園,遇到貴族全部——殺!把烽火給我燒到卡雷爾的臥榻邊!”
雷鳥銃的轟鳴驚飛了王室獵場的孔雀。當第一座金庫被撬開時,幸存的貴族正哭嚎著被捆上戰馬——這些“禮物”將帶著北明的戰書,一路撞向杜伊夫根王庭最後的尊嚴。
而在維倫諾斯城頭,霍森仍對著薩伏伊方向的狼煙發笑。他精心布置的淬毒弩陣蓄勢待發,卻不知真正的死神早已繞過天險,正將安納托利亞的膏腴之地化作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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