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令董初宰麵前的茶盞無聲結霜,蛇瞳掃過眾人:“羅斯的密使今晨遞了國書,願用東加斯庭的煤礦和鐵礦換我們的火銃圖紙。”他指尖蘸著冰水,在桌麵畫出蜿蜒的羅斯國境線,“但要求北明艦隊護航運煤船穿過風暴海,並希望開放部分平靜海上的貿易港口。”
“放他娘的屁!”蕭平一掌拍翻銅製的煙灰缸,鑲金馬刺在地麵刮出火星,“羅斯人當我們是保鏢?他伊凡四世砍自家貴族跟切菜似的,轉頭還想把我們北明拖進渾水?”
水晶吊燈突然劇烈搖晃。
軍部大司馬薑衛掀開動態沙盤的銅蓋,發條齒輪帶動斯基泰礦脈模型緩緩隆起:“陛下請看,大金目前正在征調民夫修整直通韃靼邊境的鐵路。”
他抽出佩劍點在帝國塞北郡的位置,劍鋒激起的勁風掀翻了代表帝國駐軍的錫製小人,“一旦大金的軍隊在韃靼的蘇赫巴爾斯部署完備。要是一切順利,他們的騎兵隻要十天便能突襲長安京外圍防線。”
劉昂的指腹摩挲著龍紋劍柄,忽然低笑出聲:“乾龍這頭餓狼,倒是比朕想的聰明。”玄色大氅掠過沙盤時,東加斯庭地區特產的鐵礦石在陰影中泛著幽藍,“傳旨——開放本州行省、極地行省的港口給羅斯商船停靠,但是”,劉昂的話鋒一轉:“我們的護航艦隊隻保護他們在北明境內的安全。但是我們可以出口北明的火銃和火炮,圖紙——除非他們願意出到我們滿意的價格。”
“陛下!”王朗猛地起身,參議院印章在袖中叮當亂響,“這等於承認羅斯對東加斯庭的占領!而且這樣做,很有可能威脅北明和大金之間的盟約!參議院是絕不會通過的……”
“王議長怕是忘了?”都察使荀休若的懷表鏈突然纏住了自己的手腕,淡淡的冰晶順著鏈條蔓延而上,“三個月前羅斯使節送給您的那尊翡翠觀音,現在還在參議院檔案室的暗格裡吃灰呢。”
哄笑聲中,諸葛懷掌心的霧氣幻化成海運路線圖:“羅斯的礦產可比大金的聽話多了。”總理大臣的玳瑁眼鏡後閃過精光。
……
青銅大門突然被推開,寒風裹著鐵鏽味卷入議事廳。
劉武的玄鐵護腕撞在門框上,火星濺落在地磚縫隙間。在接到回帝都的命令後,這位吳郡總督就馬不停蹄的從青州趕回了帝都,披風上還沾著齊魯前線的硝煙:“父皇,兒臣已經聽說了大金和羅斯的戰事!兒臣請調兩個師的軍隊北上!”他大步跨到沙盤前,指尖戳進大金邊境的鐵路模型,“若是我們和大金能配合得好!拿下帝國就指日可待了!”
董初宰的蛇瞳微微眯起:“大皇子殿下倒是心急,可國庫的錢糧撐得起兩線作戰?我們剛剛結束了在聖洛邦聯的戰事,還有很多事需要料理。現在再起戰事……”他指尖的冰錐無聲刺入沙盤,將代表北明駐軍的銅製戰艦凍在原地,“彆忘了,您剛打完齊魯的仗,參議院對軍費超支的彈劾奏章還在陛下桌上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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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尚書這話說的!”劉武猛地轉身,披風掃翻了沙盤上的帝國旗幟,“我北明以武立國,什麼時候怕過花錢?倒是文官們——”他冷笑一聲,目光掃過一直坐在陰影處的劉文,雙眼一直盯著弟弟蒼白的臉,“成天算著賬本子,算得骨頭都軟了!”
劉文的手指驟然捏緊白玉筆杆。這位二皇子今日特意穿了繡金鶴紋的雪貂裘,可站在兄長染血的鎧甲旁,仍像隻誤入狼群的仙鶴。“皇兄這就不對了。”他起身時,袖中飄出摻了龍涎香的紙灰,“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沒有諸葛總理和董尚書在帝都統籌,您在前線連馬匹所需的飼料都湊不齊吧。”他忽然展開一卷羊皮地圖,妖豔紅色標注的商路如血管般蔓延,“兒臣倒有一計——大金雖然騎兵天下無敵,而且現在又暫時解決了糧食的問題。但是他們對於火器的需求依然不小——我們都知道,大金這群蠻子隻會舞刀弄槍,對於工業是一竅不通,我們何不進一步放寬火器的出口,用火器換他們的鐵礦配額?”
“放屁!”蕭平一腳踹翻椅子,“二殿下這是要資敵?”
“蕭議長慎言。”董初宰的寒冰勁悄無聲息纏上蕭平的貂皮大氅,“二皇子殿下提議的‘以商製金’,可是參眾兩院將近半數議員聯名推演的國策。”
劉昂突然輕笑一聲。
帝王的目光掃過兩個兒子,最終停在沙盤中央的帝都模型上:“武兒,你要的兵朕給不了。但朕準你帶青州的守軍去齊魯的邊境線‘演練’——記住,演練時擦槍走火,也是常事。”
劉武的瞳孔驟然收縮,旋即單膝跪地:“兒臣領命!”
“至於文兒的通商策……”劉昂的指尖摩挲著椅子扶手上的裂痕——那是七年前劉文第一次提議裁軍時被他砸出的痕跡,“準了。但是進出口商品的關稅要提高三成,這筆錢——”他忽然看向寇循,“充作新式火銃的研發經費。而且出口的任何火器必須落後軍隊火器至少兩代!”
寇循的算盤聲戛然而止,金絲眼鏡後的眸光閃爍:“臣……遵旨。”
……
散會後,劉文的馬車悄無聲息駛入尚書府後巷。董初宰的書房內,青銅暖爐蒸騰著帶腥氣的白霧,牆角的監聽銅管早被冰霜堵死。
“舅舅,父皇這是要拿我當刀使。”劉文扯開勒得喘不過氣的貂裘領口,露出脖頸上猙獰的青筋,“開放火器的進口看似是給了我麵子!可關稅一提,商人全要算到我頭上!”
董初宰正用冰刃修剪一盆鬼麵蘭。刀刃劃過花莖時,滲出的汁液竟結成了血珠:“急什麼?你父皇最忌憚的不是帝國,而是軍權。”他忽然捏碎一朵蘭花,冰渣刺入掌心,“劉武今天敢要兩個師,明天就敢要軍部虎符。你暫且等著——軍部那群莽夫遲早會踩到陛下的逆鱗。”
劉文猛地攥緊袖中的密信——那是潛伏在吳郡的暗樁送來的,上麵寫著劉武與薑衛深夜密談的內容。“可軍部根基太深……”
“再深的根,也怕火。”董初宰的蛇瞳在黑暗中泛著幽綠,“你可知大金扣下的軍馬裡,有三百匹是劉武私養的純血西域龍駒?”他蘸著冰水在桌麵寫下一個“私”,“如果這些馬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
夜色下的帝都港口,荀休若的鎏金懷表鏈纏住一艘貨船的桅杆。紫光照出底艙木箱上“查爾斯商會”的燙金徽記時,他忽然吹了聲口哨。隨行的憲兵隊立刻包圍貨艙,成捆的帝國製式弩箭在煤油燈下泛著寒光。
“記檔。”荀休若漫不經心地彈開懷表蓋,“走私軍械案第七樁,涉案弩箭三百箱,押送人——”他忽然瞥見木箱縫隙裡掉落的翡翠扳指,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哦,還附贈了二皇子殿下的……。”
憲兵隊長的手按在刀柄上:“大人,要上報陛下嗎?”
“急什麼?”荀休若的懷表鏈絞碎其中的一枚箭簇,“等這批貨的買主浮出水麵,再給陛下送份大禮。”他轉身望向皇宮方向,鎏金表盤映出漫天星鬥,“這帝都的戲台子,可不止兩位皇子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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