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伏。”年輕總督解下猩紅披風拋給自己的親衛統領,“帶人去郊外的穀倉,把囤積的燕麥全部分給貧民窟。再去請醫生調配治療熱病的藥草——我好像聞到了老鼠的氣味。”
鑲銀馬刺磕在青石板上發出脆響,炎思衡突然轉身盯著王崇山發顫的雙下巴:“這一路我也算開過眼界。不過我聽說特恩蘭特的貴族和杜伊夫根的還不一樣,他們最愛用孔雀石裝飾地牢?帶我去看看稅務廳的賬本庫。”
……
威靈頓,曾經的特恩蘭特貴族城堡。
地牢陰冷潮濕,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炎思衡的皮靴碾過散落的岩石碎片,停在一座鐵柵欄前。裡麵積灰的鬆木箱堆到穹頂,最上方那口鑲著象牙的箱子還貼著曾經象征著這家貴族的標誌火漆。
“總督大人明鑒!這都是前朝餘孽……”王崇山話音未落,張文遠已經一刀劈開了上鎖的銅鎖。陳舊的羊皮卷如雪片紛飛,露出底層整箱刻著荊棘花紋章的金幣。
荀文若用白玉扇挑起一張泛黃的契約,借著壁燈念道:“新曆110年威靈頓的船塢以修繕聖母像為名,向修道院借款五千金幣——有趣的是同年王家在翡翠巷購置了三座葡萄園。”
炎思衡的佩刀突然出鞘,寒光閃過,契約應聲斷成兩截。“即日起廢除聖洛《十一稅令》,全部改行北明的稅法——具體細則等請示完帝都前,先按照往年新占區的稅法實施。關閉所有修道院,修道院的財產全部充公!”刀尖挑起箱中金幣,叮當落在石板上,“私占礦脈者,田產充公;偷逃鹽鐵稅者,以資敵論處。”
地牢外突然傳來騷動。傳令兵突然闖入,一臉慌亂。
“什麼這麼急躁!”張儁乂有些不滿,“慌慌張張的!”
“大人!那些豪族們為阻止軍管,親手點燃了走私船隊。已經有十二艘三桅帆船正在烈焰中傾覆了!”
“派人打撈沉船。”炎思衡將佩刀重重插進鬆木箱,琥珀色的葡萄酒從裂縫中汩汩流出,“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撈上來!全部充公!至於這些家族……哼……”
威靈頓的居民們隻知道,從這一天開始,往日囂張的豪族們收斂了不少。
……
威靈頓郊外。
鐵杉林工坊的熔爐晝夜不息,老船匠盧克握刻刀的手卻在發抖。他麵前擺著的是曾經的特恩蘭特海軍艦隊中的船隻。船隻上那截橡木龍骨上依稀可見三叉戟徽記——這正是聖洛邦聯艦隊的標誌。
“這,這些船隻要改成平底船?”盧克的白胡子沾滿木屑,“大人,這樣改的話,這些船隻在平靜海航行完全沒有問題,但要是在風暴海上就會像核桃殼一樣翻沉……”
炎思衡卻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儘——雖然他還不適應這種曾經在聖洛邦聯貴族階層十分流行的飲料,但關鍵原因是這裡不種植茶葉。
“等主要工作完成,一定要在北島推廣茶葉。”炎思衡心裡不免有些腹誹。他從懷中取出浸水的圖紙:“配上這種三角帆和蒸汽輪機組——這是試驗艦。按照北明工匠們的算法,這樣設計的話,即使是逆風速度也能比普通的風帆艦快三倍。當然,這一切還隻停留在紙麵上。重新建造費時費錢費力,不如重新改裝。”他忽然注意到角落有個蓬頭垢麵的少年正在沙盤上畫著奇怪的符號,“你在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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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總督大人……”少年臟兮兮的亞麻襯衣下露出鞭痕,“我叫伊恩,在算曲率……我在想,如果給船舷加裝銅製護甲的話,或許能抗住更強大的炮灰……”
荀文若的白玉扇突然頓住。他彎腰細看沙盤上的公式,素來從容的聲音難得透出激動:“這是阿基米德的浮力定律?你在哪學的這些?”
……
三天後,威靈頓的中央廣場貼出了告示。鐵匠、木匠們圍著公告牌議論紛紛,幾個老師傅顫聲念道:“凡改良軍械者賜騎士銜,授二十畝免稅田!帶學徒者再加五畝橄欖園!”
人群最後,伊恩攥著新領的青銅工牌,上麵象征北明的飛龍紋章還帶著鍛打的餘溫。他破爛的鬥篷下藏著半塊黑麥麵包——這是今早那個獨眼炊事兵偷偷塞給他的。
……
十天後的黎明,威靈頓港籠罩在鹹腥的晨霧中。炎思衡站在曾經屬於特恩蘭特王族的城堡上,看著鐵杉林工坊的方向,仿佛看到了最後一荊棘花旗幟被投進熔爐。赤紅的鐵水流入模具,漸漸凝固成箭簇和彈藥的形狀。
“大人!翡翠巷起火了!”高孝伏衝進房間,鎖子甲上還帶著箭矢擦痕,“那些豪族暗中糾結,帶著私兵占領了磨坊,說要燒光存糧……”
張文遠拔出腰間的手銃,卻見年輕的總督在笑。炎思衡玄甲外的素色披風被海風掀起——即使已經是總督之位,他也沒有忘記身為軍人的身份。
“放紅色信號彈。”他轉頭看向另外一邊,“讓城外的遊騎兵準備動手,記得留幾個活口——這種舊時代的餘孽,不配活在新時代。”
驚雷般的炮聲震落鐘樓積雪。當第一縷陽光刺破烏雲時,遊騎兵們手持雷鳥銃和戰刀包圍了翡翠巷。
王崇山被拖上城牆時,正看見自家私兵在炮火中解體。他瘋狂掙紮著要去抓炎思衡的披風,卻被一旁的高孝伏一腳踹開。
正午時分,威靈頓廣場豎起絞架。炎思衡當眾燒毀所有賣身契,鐵匠鋪傳來叮當聲響——那是匠人們正在將收繳的孔雀徽章熔鑄成農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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