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策馬立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披風在寒風中翻卷。
他臉上齊魯大捷時的誌得意滿早已褪儘,隻剩下被寒風吹刮出的青白,和深深刻在眉宇間的焦躁與暴戾。嘴唇緊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嘴角微微向下撇著,透著一股被反複挫敗後強行壓抑的狂怒。
“放!”
後方,炮兵陣地傳來指揮官嘶啞到變形的咆哮。
轟!轟!轟!
震耳的炮聲再次撕裂了壓抑的空氣。
數十門北明新式重炮的炮口噴吐出的火焰和滾滾濃煙,將本就昏暗的天空映照得更加詭異。沉重的炮彈帶著毀滅的尖嘯,劃破冰冷的空氣,狠狠砸向武陽關那幾處早已搖搖欲墜的城牆薄弱點!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關牆上炸響!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碎石、煙塵和火光衝天而起!關牆劇烈地顫抖著,被命中的地方瞬間爆開一團團混雜著火光與煙塵的死亡之花。幾塊巨大的城磚被硬生生掀飛,帶著沉悶的呼嘯砸落在關下早已是屍山血海的進攻路線上。
“衝啊!破關就在今日!”
步兵方陣的指揮官們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揮舞著佩劍,驅趕著早已疲憊不堪的士兵再次發起衝鋒。
洶湧的人潮,如同被驅趕的蟻群,扛著沉重的雲梯,踏著被炮彈反複犁過的死亡之路,向著煙塵彌漫的關牆豁口湧去。
他們的步伐不再矯健,而是踉蹌、蹣跚,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仿佛腳下的不是土地,而是粘稠的血泥沼澤。
城頭上,沉寂了片刻的帝國守軍瞬間爆發出更加凶猛的反擊。早已蓄勢待發的強弩,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嗡鳴!無數淬毒的弩矢,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從尚未散儘的煙塵中潑灑而下!
噗!噗!噗!
沉悶的利器入肉聲連成一片,瞬間蓋過了衝鋒的呐喊!衝在最前麵的北明士兵如同被鐮刀掃過的麥稈,成片地栽倒。
鋒利的弩矢輕易撕裂了他們凍得發硬的棉襖和薄甲,深深釘入軀體,濺起大蓬的血霧。慘叫聲、悶哼聲、絕望的咒罵聲瞬間在衝鋒的隊伍中炸開!
一架巨大的雲梯在無數士兵的嘶吼和推動下,終於艱難地搭上了被炸開的城牆豁口邊緣。士兵們頂著從城頭砸下的滾木礌石和潑下的金汁沸油,嚎叫著向上攀爬。
滾燙的金汁兜頭澆下,瞬間皮開肉綻,發出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嚎,從高高的雲梯上翻滾墜落,砸在下麵的人群中,引起更大的混亂。
“頂住!不許退!督戰隊!”劉武的咆哮在土坡上炸響。
他身後的督戰隊立刻挺起雪亮的長刀,冰冷的目光掃視著後方任何膽敢退縮的身影。
然而,勇氣終究無法彌補血肉之軀的脆弱。帝國的反擊精準而致命,弩箭如雨,滾木礌石如同山崩。攀爬的士兵不斷被擊中、墜落,雲梯在重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在一根粗大滾木的撞擊下,“哢嚓”一聲從中斷裂!連同上麵攀附的數十名士兵,一同轟然砸落!
轟!
沉重的撞擊聲混合著骨肉碎裂的悶響和絕望的慘嚎,在關牆下激起一片粘稠的血浪!
斷裂雲梯的轟然墜地,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衝鋒士兵的心口。
揚起的不是塵土,而是粘稠的血霧和碎裂的骨渣肉糜,潑灑在周圍士兵驚駭欲絕的臉上、身上。
梯上數十名士兵的命運在瞬間終結,摔落時的慘叫被骨頭爆裂、內臟擠壓的恐怖聲響取代。離得近的士兵被濺射的殘肢斷臂擊中,或被倒塌的梯身橫掃,筋斷骨折,口噴鮮血,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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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衝鋒的號令並未停止,後方督戰隊雪亮的長刀閃爍著死亡的寒光,比寒風更刺骨。
士兵們被恐懼和命令雙重驅趕,踩著同伴剛剛化為肉泥的溫熱屍骸,踏過斷裂梯身形成的血肉斜坡,再次湧向那地獄般的豁口。
腳下不再是堅硬的冰殼,而是滑膩、溫熱、富有彈性的“路”——那是踩爆的眼球,是碾碎的臟腑,是滑溜的腸子。每一步都伴隨著令人作嘔的粘滑觸感和腳下骨頭碎裂的細微“哢嚓”聲。有人不慎滑倒,立刻被後麵湧上的人潮無情踩踏,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發不出,便化作腳下泥濘的一部分。
城頭的反擊絲毫沒有這樣的慘狀而停止。
弩箭的破空聲尖銳刺耳,仿佛死神的尖嘯。它們不再是精準的點殺,而是覆蓋性的潑灑。
關牆下的地麵早已看不出原貌。
新湧出的鮮血迅速在嚴寒中凝結,覆蓋在原有的暗紅冰殼之上,形成一層更厚、更滑膩的死亡地毯。
殘肢斷臂、破碎的甲胄、扭曲的兵器、撕裂的旗幟……各種戰爭的殘骸層層疊疊,堆積如山。
傷兵在屍堆中蠕動、呻吟,腸子流出的用手徒勞地塞著,斷腿的拖著血痕爬行,失明的在黑暗中絕望地揮舞雙手。他們的聲音微弱而持續,彙入這片死亡交響曲,成為最絕望的底音。
每一次炮擊帶來的短暫煙塵彌漫,都被帝國守軍更猛烈的反擊瞬間撕碎。
那搖搖欲墜的城牆豁口,卻仿佛一個永不滿足的深淵巨口,貪婪地吞噬著北明士兵的生命和勇氣,將他們碾碎、熔化,化為關牆下這片不斷“生長”的、由血肉和絕望澆鑄的修羅場。衝鋒的藍色浪潮,在死亡的風暴中一次次湧起,又一次次被無情地拍碎在武陽關冰冷堅硬的玄冰之下,隻留下更多的殘骸和更深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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