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關的城門,碎了。
不是被慢慢撞開,而是被“納若卡”——攻城巨錘,以最蠻橫、最暴烈的方式,轟成了漫天飛濺的碎木與扭曲的鐵條!
那一瞬間的巨響,甚至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廝殺與咆哮,仿佛是天地崩塌的前奏。
城門洞後方,以血肉之軀和臨時堆積的障礙物試圖加固防線的帝國士兵,被無形的巨浪拍中,瞬間人仰馬翻。
薛嶽和田穰苴這兩位帝國名將,也被那股強勁的衝擊波狠狠掀飛出去,重重砸在後方壘起的沙袋牆上,喉頭一甜,幾乎吐血。
煙塵彌漫,碎屑紛飛中,一個巨大的缺口,豁然洞開。
城外魔族山呼海嘯般的狂熱呐喊,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這缺口洶湧灌入!
“城門已破!為了神族!殺進去!碾碎這群人族崽子!”
首先湧入缺口的,並非普通的魔族士兵,而是那十幾頭推動“納若卡”的戰爭巨獸!
這些身高超過五米、肌肉虯結如岩石的龐然大物,此刻終於擺脫了推動巨錘的苦役,眼中隻剩下最原始的破壞欲。
它們發出充滿了發泄的咆哮,邁著令大地震顫的步伐,率先衝破了煙塵的屏障!
它們皮糙肉厚,普通的刀劍根本傷不了他們,巨大的腳掌踩下,來不及閃避的帝國傷兵瞬間化為肉泥。他們輕輕揮舞的手臂都帶著巨大的力量,輕易就能將堵路的廢棄車輛和沙袋掃飛!
緊隨戰爭巨獸之後的,是戴斯公國的地行龍軍團!
這些披著厚重皮甲、形同放大版迅猛龍的凶獸,背上騎著矯健的魔族騎士。
它們速度極快,如同貼著地麵的黑色旋風,順著戰爭巨獸開辟的通道,尖嘯著湧入!
它們的目標明確——利用無與倫比的機動性,在帝國守軍尚未組織起有效防禦之前,迅速穿插、切割、分割,將混亂擴大成潰敗,為後續跟進的魔族主力步兵創造屠戮的條件!
戰爭巨獸開路,地行龍切割——這便是魔族為破城後準備的突擊波次!
迅猛,致命,不留餘地!
按照蓋烏斯等人的預想,在城門被如此暴力攻破,又有如此強大的突擊力量投入的情況下,任何人類軍隊的士氣都該瞬間崩潰,接下來的戰鬥將是一場單方麵的追擊和屠殺。
但是,他們錯了。
錯得離譜。
就在戰爭巨獸那龐大的陰影籠罩城門缺口,地行龍騎兵發出嗜血尖嘯的刹那——
“槍陣——立!”
一個沙啞卻如同寒鐵交擊的聲音,穿透了喧囂,清晰地響徹在城門後的每一名帝國士兵耳邊。
是司馬錯!
這位帝國得大元帥,不知何時已從城樓下來,屹立於城門後方臨時構築的第二道矮牆之後。
他花白的鬢發沾滿塵土與血沫,身上的甲胄也破敗不堪,但身軀依舊挺得筆直如鬆。
他的手中隻是握著一柄染血的普通戰刀,但他站在那裡,本身就是一麵不倒的旗幟!
他的命令,瞬間讓有些慌亂的帝國守軍找到了主心骨。
“吼!”
早已嚴陣以待的長槍兵們發出了整齊的怒吼!
無數杆長達數米的長槍瞬間放平,密集的槍尖閃爍著死亡的寒光,組成了一片鋼鐵的荊棘叢林,死死封堵住了戰爭巨獸和地行龍衝鋒的路徑!
這些長槍兵,並非擠作一團。而是依托著被薛嶽、田穰苴臨時指揮壘砌的障礙物——殘破的馬車、傾倒的屋梁、堆積的沙袋——形成了數道交錯的簡易防線。
“弓箭手!三輪速射!目標,地行龍騎兵!”司馬錯的聲音再次響起,精準而冷靜。
“嗡——!”
隱藏在兩側殘破民居屋頂、窗口後的帝國弓箭手,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
箭矢如同飛蝗般落下,並非覆蓋射擊,而是重點照顧那些速度最快的地行龍騎兵!
噗嗤!噗嗤!
儘管地行龍皮糙肉厚,但背上的騎士防護相對薄弱。
如此近距離的精準射擊,瞬間就有數十名地行龍騎兵慘叫著被射成了刺蝟,從坐騎上栽落。失去控製的地行龍有的撞向前方的槍陣,被長槍捅穿,有的則瘋狂地原地打轉,反而擾亂了後續跟進的魔族陣型。
魔族的第一次迅猛突擊,竟然在這看似混亂實則有序的抵抗下,勢頭為之一滯!
“怎麼可能?!”作為戴斯公國的名將,米太亞德一直在前線密切關注著戰局,原本堅信帝國將一觸即潰的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在他看來,城門已經告破,戰爭巨獸和地行龍軍團這兩把尖刀捅進去,人類就該像爛泥一樣被切開、碾碎。
可現實是,對方的抵抗非但沒有崩潰,反而像是早有準備,組織起了有效的防禦?
“這些卑賤的人類……他們的指揮係統難道沒有被打散嗎?”斯洛特公國的雷奧尼達也皺緊了眉頭,他想象看到的摧枯拉朽並未出現。
一向以冷靜睿智出名的法滅公國名將費邊則眯著眼睛,緩緩道:“不是指揮係統沒散……是他們的韌性,超出了我們的預估。而且……司馬錯的應對,太快,太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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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準!
這就是兩個民族在戰爭指揮藝術上,巨大差距!
人類在戰爭中往往更注重團隊和細節,而魔族則更強調個體的勇武。同時魔族的將領更習慣於製定宏大的戰略,依賴軍團本身的強悍屬性去碾壓對手。
但在戰術細節、臨陣應變、尤其是應對突發狀況和逆境時的層層部署上,他們往往顯得粗糙和僵化。他們往往更加信奉絕對的力量,認為隻要拳頭足夠硬,就沒有擊敗不了的敵人。
而人類的將領,尤其像司馬錯這種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統帥,早已將“料敵從寬,臨機決斷”刻入了骨髓。
他或許沒有魔族那樣恐怖的戰爭巨獸和地行龍,但他對戰場節奏的把握、對士兵潛力的挖掘、對有限資源的運用,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因此在城門即將被撞破的瞬間,司馬錯就清醒地意識到,城牆防線已不可守。他當機立斷,將指揮重心下移,甚至親自坐鎮城門地區的防守。
他沒有像普通將領那樣,躲在安全的後方發號施令。而是置身於最危險的前線,用自己的存在穩定軍心。他的每一個命令,都基於對戰場態勢的精準判斷:
針對戰爭巨獸,他深知己方缺乏有效反巨型單位的手段,硬拚是下策。於是他命令長槍兵並非正麵硬擋,而是利用障礙物構成縱深、遲滯其衝鋒,同時下令:火油罐集中!投擲時,告訴士兵要攻擊戰爭巨獸的關節、眼睛等脆弱部位!不要怕誤傷,一定要在戰爭巨獸衝鋒前就掐滅他們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