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神殿的黑曜石柱投下冷硬陰影,將空氣中的尷尬凝得如冥界的寒潭般沉重。
塔納托斯垂在身側的手指微蜷,指節泛白。
他該如何向哈迪斯剖開那盤早已布下的棋局?
解釋他聯合未知神明算計親信的苦衷?還是辯白那間店鋪裡隔絕生機的法陣、能讓神明沉眠的迷藥,並非背叛而是預設的庇護?
要知道,赫卡忒的法陣號稱冥界最嚴密的屏障,能在這位巫術女神的感知之上動手腳的,縱觀三界唯有她的母神與塔納托斯。
那些被他視作棋子的布置,每一步都藏著無法言說的決絕。
“塔納托斯,在不觸犯冥府利益之下,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哈迪斯的聲音打破死寂,這句帶著妥協的寬宥,實則是摯友間無聲的致歉。
塔納托斯喉間發澀,心緒如冥河的漩渦翻湧。
赫柏是他計劃中第一個要撈出棋盤的神明。
第二個便是哈迪斯,這位重情至深的冥王,更不該被拖入那些牽扯諸神的情感泥沼,成為更高存在手中的棋子。
“往後的冥界將有你一個神明做主。”他抬眼望向哈迪斯,字句如刻在冥府石碑上的預言。
“彆給我說這些交代遺言的話。”哈迪斯的怒斥裡藏著驚悸,他已然窺見好友計劃中瘋狂的輪廓。
那是要與某種不可抗力量決裂的孤注一擲。
“我受夠了永遠的懦弱,受夠了祂的注視。”塔納托斯的聲音褪去平日的平靜,泄露著積壓千年的憤懣,“我不是履行死亡的工具,更不想做任人擺布的傀儡。”
“那赫柏呢?”哈迪斯緊追不舍,試圖拉回摯友脫韁的決心。
“法則要的隻是完整的輪回之神,是誰並不重要。”塔納托斯語氣轉冷,眼底卻藏著一絲柔和,“我已為她鋪好退路,隻要新神執掌輪回法則,便沒人敢動她分毫。”
這是他能給那位青春女神的,最穩妥的庇護。
“還有你的弟妹們?”哈迪斯想起那些尼克斯所生的神明,“你不怕法則報複他們?”
“我已安排妥當。”塔納托斯的聲音重歸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往後他們隻聽你和赫卡忒的號令,即便是尼克斯這位黑夜女神,也再無法差遣他們。”
“他們會是冥界永恒的根基,隻是不再受控於任何人。”
神殿的寒風卷過,吹動塔納托斯的衣袍。
哈迪斯沉默了。第一次覺得塔納托斯如此陌生。
哈迪斯望著他決絕的側臉,終於明白這場棋局早已落子無悔。
死神要對抗的,從來不是某一位神明,而是那隻籠罩三界的無形之手。
他不是不理解塔納托斯的痛苦。
作為冥王,他同樣感受過那無形的注視,那仿佛懸在所有神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但他選擇了另一條路——用冥府的規則築起高牆,將那份壓力與紛爭隔絕在外。
而塔納托斯,他選擇了最極端、最危險的那條。
“你要挑戰的,是創世之初便定下的秩序。”哈迪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你以為憑一己之力,能撼動得了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塔納托斯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裡沒有了往日的溫和,隻剩下破釜沉舟的瘋狂,“哈迪斯,我不是要你幫我。我隻是來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將不再是那個隻負責引路的死神。”
他頓了頓,目光穿透冥王神殿厚重的石門,望向了冥府深處那片永恒的黑暗。
“我要去找到祂們,找到那些同樣不甘被擺布的‘棋子’。”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千鈞之力,“我要掀翻這棋盤,讓所有神明,都能真正為自己而活。”
哈迪斯看著他,良久,才緩緩開口:“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一旦失敗,不僅是你,整個冥界,甚至所有與你相關的神明,都會被卷入滅頂之災。”
“我知道。”塔納托斯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哈迪斯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歉意,有決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托付,“所以,冥界就拜托你了。如果我真的失敗了……請保護好赫柏,保護好那些弟妹,守住我們親手建立的這一切。”
說完,不等哈迪斯回應,塔納托斯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瞬間消失在了冥王神殿中,隻留下哈迪斯一神,獨自站在空曠而冰冷的大殿裡。
他走到殿門口,望著塔納托斯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
“瘋子。”他低聲罵了一句,語氣裡卻聽不出是斥責還是無奈。
塔納托斯這一步棋,已經徹底打亂了三界的平衡。
一場席卷所有神明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而他,這位冥王,必須在風暴來臨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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