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藥材、甚至偶爾可見的暗褐色血痕,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的慘劇。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種萬物凋零的死寂。
餘多站立在廢墟邊緣,冰冷的眸光緩緩掃過這片慘烈的景象,胸腔中那股被強行壓下的怒火與殺意再次翻騰,幾乎要破體而出。玄冥真氣受其心緒影響,在體內加速運轉,周身散發出凜冽的寒意,腳下的草木迅速凝結出一層白霜。
他一步步走入廢墟,靴子踩在灰燼和碎木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仔細地搜尋著,不放過任何一點可能的線索。
大部分痕跡都已被大火和後續可能的清理破壞,但他還是從一些角落發現了更多戰鬥的跡象:深深的劍坑、被腐蝕的地麵、以及嵩山派掌力留下的獨特焦痕。襲擊者來自多方,且手段狠辣,目的明確。
他在原本村落中央的空地上,發現了更多淩亂的血跡和拖拽的痕跡,似乎村民們曾在此地進行過最後的抵抗,然後……
他的目光一凝,落在幾道深深的車轍印上。這些車轍印壓得很深,通向村外,顯然負載沉重。
“不是簡單的屠殺和掠奪……”餘多蹲下身,用手指撚起車轍旁的一點泥土,眼神冰冷,“他們還抓走了活口?或者運走了什麼沉重的東西?”
是了,藥王村村民世代行醫,許多人的醫藥知識本身就是無價的財富。對於野心勃勃的左冷禪而言,控製這些藥師,遠比單純殺死他們更有價值。而那些沉重的藥櫃、煉丹器具,或許也被一並運走了?
這讓他心中稍安幾分,如果還有村民被俘,那麼伊晨和阿石,是否也有可能在其中?他們或許還活著!
他循著車轍印和雜亂的腳印向村外追蹤。痕跡穿過藥圃,進入了密林。
林間的追蹤變得困難許多,落葉覆蓋了大部分痕跡,但餘多五感敏銳,依舊能捕捉到那些微小的線索:被踩斷的樹枝、掛在荊棘上的碎布條、以及偶爾滴落在苔蘚上的、早已乾涸的血點。
他如同最老練的獵手,在林中無聲穿行,速度極快。
追蹤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前方的林木漸漸稀疏,隱約傳來水流聲。痕跡指向一條穿過林地的溪流。
就在他即將接近溪流時,身形猛地一頓,瞬間隱於一棵粗大的古樹之後,氣息收斂到極致。
前方的溪邊,有動靜!
並非大隊人馬,而是一個人!
透過枝葉的縫隙,他看到一道身影正蹲在溪邊,似乎正在清洗什麼。
那人身穿一襲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身形挺拔,即使蹲著,也能看出其如鬆如嶽的氣度。他頭上戴著一頂寬大的竹笠,遮住了大半麵容,隻能看到一個線條冷硬的下巴。
在他的腳邊,放著一柄帶鞘的長劍。劍鞘古樸,沒有任何裝飾,卻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鋒芒內蘊。
青衣人!
餘多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個身影,這柄劍!與他記憶中那驚鴻一現、斬斷幽冥魔爪的青色劍光何其相似!
是他嗎?他怎麼會在這裡?是敵是友?
餘多屏住呼吸,仔細觀察。那青衣人似乎並未察覺他的到來,專注地清洗著手中一塊沾滿泥汙的布條。溪水衝刷,那布條隱約露出原本的顏色和紋路——似乎是嵩山派弟子的服飾一角?
他在清理戰利品?還是……
忽然,那青衣人清洗的動作停住了。
他並未回頭,清冷的聲音卻如同溪水擊石般傳來,清晰地送入餘多耳中:
“跟了這麼久,出來吧。”
餘多心中一凜!好敏銳的靈覺!自己已然極力收斂氣息,竟還是被發現了!
對方是友非敵的可能性大增,否則不會是這般反應。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動,從樹後緩步走出,同時全神戒備。
那青衣人並未立刻轉身,而是不緊不慢地將那塊洗淨的布條擰乾,仔細疊好收起,然後才緩緩站起,轉過身來。
竹笠抬起,露出一張麵容。
看上去約莫三十許歲,麵容算不上十分英俊,卻線條分明,如刀削斧鑿,透著一股曆經風霜的冷峻與沉穩。一雙眸子深邃如寒潭,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卻又奇異地帶著一絲淡淡的倦意和疏離。
他的目光落在餘多身上,尤其是在餘多周身那若有若無的玄冥寒氣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恢複了古井無波。
“你是何人?為何跟蹤於我?”青衣人開口,聲音平淡,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餘多拱手,不卑不亢地說道:“在下餘多。並非有意跟蹤閣下,隻是循著村落被毀的痕跡追蹤至此,偶遇閣下在此。”他頓了頓,目光直視對方,“數日前,在地底石窟,可是閣下出手,斬斷那幽冥魔爪?”
青衣人聞言,眉梢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再次仔細打量了餘多一番,似乎確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