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眾人疲憊而警惕的臉龐。山穀的夜晚格外寂靜,連蟲鳴都似乎消失了,隻剩下風吹過樹梢的嗚咽和溪水潺潺的流動聲,反而更襯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死寂。
伊晨服過藥後,高燒暫時退去,呼吸平穩了許多,但依舊昏睡不醒,小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餘多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手掌輕輕按在她額頭上,時刻感知著她的體溫變化,玄冥真氣化作絲絲清涼之意,小心翼翼地幫她疏導著體內鬱積的虛熱,眉頭始終緊鎖。
令狐衝坐在溪邊,背對眾人,對著月光默默飲酒。他的側臉在火光與月光的交織下顯得愈發蒼白,握著酒壺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麼。體內那古怪的內息如同躁動的困獸,每一次試圖平複,都會引來更凶猛的反噬,帶來針紮般的劇痛。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越來越糟了,方才為伊晨診脈,幾乎耗儘了最後強提的一口真氣。
嶽靈珊和陸大有一左一右,守在篝火外圍,目光如炬,掃視著黑暗中每一處可疑的陰影。他們都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這片山林靜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活物都在屏息躲避著什麼。
“六猴兒,”嶽靈珊壓低聲音,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臂,“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們?”
陸大有握緊了熟銅棍,憨厚的臉上滿是凝重:“嗯,從半個時辰前就開始了。像是……狼?但又不太像,氣息更凶,更沉。”
兩人的對話雖輕,卻清晰地傳入了餘多和令狐衝耳中。
餘多心中一凜,靈覺全力展開,果然感知到四周的黑暗中,潛伏著數道極其隱晦卻充滿貪婪和暴虐的氣息,它們正在緩慢而耐心地縮小著包圍圈!
令狐衝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沒有回頭,聲音卻帶著一種異常的沙啞和凝重:“不是狼……是‘山魈’!而且……不止一頭!”
山魈?!
嶽靈珊和陸大有臉色瞬間煞白!
山魈並非鬼怪,而是一種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罕見凶獸,形似巨猿,卻更加高大凶猛,力大無窮,爪牙鋒利,且生性殘暴狡詐,往往是山林中的霸主,等閒虎豹都不敢招惹!尋常獵人遇到一頭已是九死一生,聽令狐衝的意思,來的竟是一群?!
就在這時!
“嗷嗚——!!!”
一聲淒厲尖銳、完全不似猿啼虎嘯的怪嚎猛地從左側密林中炸響!如同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緊接著,右側、後方同時響起數聲應和的怪嚎!
腥風撲麵!
數道巨大的、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撕裂黑暗,以驚人的速度從三個方向同時撲向篝火旁的眾人!
火光映照下,終於看清了它們的模樣!那是一種身高近乎成人、遍體覆蓋著黑褐色長毛的怪物,雙臂奇長過膝,利爪如同彎鉤,閃爍著寒光,猙獰的臉上獠牙外翻,一雙雙赤紅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嗜血的瘋狂!
足足有五頭之多!
“保護伊晨!”餘多厲喝一聲,瞬間將伊晨護在身後,雙掌齊出,玄冥真氣澎湃湧出,冰冷的掌風迎向正麵撲來的兩頭山魈!
嘭!嘭!
掌力結結實實地印在山魈厚實的胸膛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兩頭山魈衝勢一滯,發出痛苦的嚎叫,胸口的長毛瞬間凝結出一片白霜,動作明顯變得遲緩僵硬!玄冥真氣的陰寒特性,對這種皮糙肉厚的凶獸竟有奇效!
但它們實在太過強壯,僅僅是遲緩了一下,便更加狂暴地揮舞著利爪撕扯過來!
與此同時,另外三頭山魈分彆撲向了嶽靈珊、陸大有和……依舊背對眾人、坐在溪邊的令狐衝!
“大師兄小心!”嶽靈珊驚叫一聲,手中短劍疾刺,逼退撲向自己的山魈,卻無法分身救援。
陸大有怒吼如雷,熟銅棍橫掃千軍,將一頭山魈砸得踉蹌後退,但另一頭山魈卻趁機從他棍影縫隙中鑽過,直撲令狐衝後心!那閃爍著寒光的利爪,眼看就要將似乎毫無防備的令狐衝撕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靜坐不動的令狐衝,猛然回首!
他眼中不再是平時的灑脫或隱忍的痛苦,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壓抑到極致的暴戾之色!體內那一直躁動不安、幾乎要將他撕裂的古怪內息,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滾開!!!”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啞咆哮,並未起身,甚至沒有完全轉過身!隻是反手一抓,握住了始終放在身側的那柄連鞘長劍!
嗡——!
一聲奇異的、如同龍吟般的劍鳴驟然響起!
並非長劍出鞘,而是那古樸的劍鞘之上,猛地迸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無比銳利、無比磅礴、卻又帶著一股邪異狂放意味的恐怖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