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的寒氣,壓不住血脈深處奔湧的熱流。
天樞劍帶來的龐雜信息洪流雖已平息,卻在大祚榮腦中烙印下清晰的北疆輿圖與暗流湧動的危機。
手臂箭創,在額爾德尼薩滿秘製的靺鞨草藥與天樞劍奇異氣息的雙重滋養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斂結痂,生出新肉。
“契丹受此侮辱,必不善罷甘休。李儘忠那廝,睚眥必報。”
大祚榮盤坐冰台,聲音低沉,指尖蘸著融化的雪水,在光滑的冰麵上,勾勒出潦草卻精準的線條。那是粟末水、奧婁河、契丹牙帳的大致方位。“此處非久留之地。須儘快南下,延途收攏我粟末靺鞨離散部眾。”
烏力罕看著冰麵上那超越時代地理認知的簡圖,眼中敬畏更深:“阿哥,你說去哪,我們便去哪。隻是…南下之路,必經‘黑風林’,那是‘夜煞’的地盤…”他臉上露出一絲懼色。
“夜煞?”大祚榮抬眼。
“是頭成了精的狼王。”阿木爾搶著道,聲音發緊,“它的肩高快趕上小馬駒了。,毛色黑得像最深的夜,跑起來像風。它領著一大群狼,占著黑風林最好的獵場,連熊瞎子都得繞著走。前年冬天,整整一隊室韋獵人進了林子,骨頭都沒剩幾根。”
“狼王…”大祚榮摩挲著腰間冰冷的牛角弓,天樞劍帶來的奇異感知力,讓他對“夜煞”二字生出一種微妙的感應,仿佛黑暗中有兩點碧熒熒的火焰在注視。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正好。缺了爪牙,如何撕碎仇敵的喉嚨?明日,闖黑風林。”
額爾德尼薩滿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默默將幾塊風乾的、散發著濃烈氣味的獸骨和草藥塞進大祚榮的皮囊:“山神指引的道路,必有深意。帶上這個,或許…能與那靈物說上話。”
翌日破曉,風雪稍歇。四人(大祚榮、烏力罕、阿木爾、額爾德尼)告彆了冰窖聖地,帶著其佘十餘人騎,踏入茫茫林海。
越往南,林木愈發高大幽深,鬆柏參天,枝椏上積滿沉甸甸的白雪,將天光都濾得昏暗。
這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風林。
死寂。
連鳥雀的鳴叫都消失無蹤,隻有靴子踩碎積雪的“咯吱”聲,在空曠的林間顯得格外刺耳。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烏力罕和阿木爾緊握骨矛和獵刀,眼珠緊張地掃視著周圍每一片陰影,身後十餘勇猛的漢子,緊緊跟隨,額爾德尼薩滿則低聲吟唱著安撫山靈的調子。
大祚榮走在最前,天樞劍用破布纏裹了背在身後,隻餘劍柄末端的玄色溫潤。
他五感提升到了極致,耳中捕捉著最細微的聲響,鼻端分辨著風中的氣息。
“嗚…嗚嗷——”
一聲淒厲痛苦的哀嚎,陡然從左側密林深處傳來,打破了死寂。那聲音充滿了絕望與掙紮,穿透力極強。
“是獸夾。”烏力罕經驗老道,立刻判斷出來,“聽這動靜…個頭不小。”
大祚榮眼神一凝:“過去看看。”
循聲疾行數百步,撥開一叢掛滿冰淩的灌木,眼前景象讓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一片林間空地上,一個巨大的、用粗壯原木與獸筋絞成的捕獸夾,正死死咬住一頭巨獸的前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