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八,卯時。
天剛蒙蒙亮,津門鹽場就已經熱鬨起來。
陳三郎扛著曬鹽的竹匾,周明提著裝粗鹽的布袋,十幾個漁民說說笑笑地往鹽場走——昨天韓澈說今天要教大家新的曬鹽技巧,還說要試著用鹹魚乾的碎料做魚醬,大家都想早點來幫忙。
可剛走到鹽場門口,眾人就愣了——往常汩汩流進鹽場蓄水池的水渠,今天竟斷了流,蓄水池裡的水隻剩下淺淺一層,連曬鹽的竹匾都浸不透。
“咋回事?水呢?”陳三郎放下竹匾,快步跑到水渠邊,伸手探了探,渠底乾得都裂開了細紋,“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咋一夜就沒水了?”
周明也急了,沿著水渠往上遊走了幾步,突然指著不遠處的拐角喊:“你們看!那啥東西堵著了!”
眾人跑過去一看,隻見水渠拐角處堆著好幾袋沙袋,袋口紮得緊緊的,把水流堵得嚴嚴實實,隻有幾滴滲水順著沙袋縫隙慢慢往下滴。
“誰這麼缺德啊!”
一個年輕漁民氣得踹了踹沙袋,“這不是斷咱們活路嗎?”
“還用說?肯定是柳存義那老東西!”
陳三郎咬著牙,昨天柳存義帶著鹽商在漁港丟了臉,今天就來堵水渠,明擺著是報複,“走!咱們找他算賬去!”
“彆衝動!”
就在眾人要往柳家衝的時候,韓澈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他剛從家裡趕來,手裡還提著妹妹韓婉兒準備的早飯——兩個麥餅和一壺水。
看到水渠被堵,他心裡咯噔一下,但臉上卻沒顯露出慌亂。
“韓公子,你可來了!柳存義那老東西堵了水渠,咱們鹽場沒水用了!”
周明跑過來,語氣又急又怒,“咱們現在就去找他,把沙袋拆了!”
韓澈走到沙袋邊,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沙袋是新的,上麵還沾著新鮮的泥土,袋口的麻繩係得很規整,不像是臨時找的粗活,倒像是提前準備好的。
他摸了摸渠底的泥土,還有點濕潤,估計是後半夜堵上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早上發現,打亂一天的活計。
“柳存義這麼做,就是想讓咱們慌神,好找借口去官府告狀,說咱們鹽場誤了工期,或者私自動用水源。”
韓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咱們要是現在去找他鬨,正好中了他的計——他隻要說咱們‘聚眾鬨事’,咱們就算占理,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那咋辦?總不能看著鹽場沒水吧?”
陳三郎急得抓了抓頭發,昨天剛答應幫鄰村的人曬一批鹽,要是誤了時間,以後就沒人信他們了。
韓澈沒急著回答,而是轉頭看向鹽場西側——那裡有一片矮坡,坡下藏著一口井,是他上個月讓漁民們偷偷挖的。
當時他就想著,水渠是公用的,萬一被人堵了或者天旱斷流,鹽場就沒法乾活,所以提前挖了備用井,還在井邊裝了簡易的軲轆,方便提水。
“大家彆慌,我有辦法。”
韓澈領著眾人往矮坡走,“上個月我讓大家挖的備用井,現在正好能用。雖然井水不如渠水多,但咱們今天先集中曬一批鹽,再把魚醬的試做先弄起來,等解決了水渠的事,再補進度。”
眾人跟著韓澈走到矮坡下,果然看到一口井,井邊還放著水桶和軲轆。
陳三郎一拍大腿:“哎呀!我咋把這事忘了!韓公子你真是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