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三,辰時。
一夜秋雨過後,空氣裡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
鹽場的廢墟上,黑色的灰燼被雨水衝刷成一道道汙漬,殘破的木架歪斜地倒在地上,空氣中還殘留著燒焦的糊味。
韓澈穿著一身粗布短打,正和周明等人一起清理廢墟。
他麵色沉靜,眼神卻透著一絲疲憊。
昨夜鹽場被燒,忙活了大半夜才將火勢撲滅,如今看著這片狼藉,心中五味雜陳。
“公子,歇會兒吧。”周明遞過來一塊乾糧,“這活兒急不得,咱們慢慢來。”
韓澈接過乾糧,咬了一口,乾澀的口感在嘴裡化開。他點點頭,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目光落在廢墟深處,思緒萬千。
鹽場被燒,損失慘重,不僅鹹魚乾付諸一炬,連賬本也沒了蹤影。
雖然王承嗣承諾會徹查此事,但韓澈心裡清楚,沒有證據,想要揪出幕後黑手絕非易事。
嚴鶴在暗中虎視眈眈,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陰謀。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
韓澈抬頭望去,隻見王承嗣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身後跟著兩名衙役,正朝著鹽場趕來。
“韓公子!”王承嗣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韓澈麵前,目光掃過眼前的廢墟,眉頭皺了起來,“情況怎麼樣?”
“回縣尉大人,損失不小。”韓澈站起身,拱手說道,“鹹魚乾幾乎全部燒毀,賬本也沒能保住。”
王承嗣歎了口氣:“這幫賊子,真是膽大包天!昨日我已派人四處調查,可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韓澈沉默不語。
他知道,對方既然敢公然放火,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想要找到證據談何容易。
“韓公子,今日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參謀參謀。”王承嗣話鋒一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韓澈心中一動,連忙說道:“大人請講,草民知無不言。”
“是漕運的事。”王承嗣壓低聲音,“半個月前,一批從江南運來的糧草,在途徑咱們津門漕運碼頭時,突然失蹤了。”
“糧草失蹤?”韓澈驚訝地抬起頭。
漕運是朝廷重要的運輸渠道,尤其是糧草運輸,看管極為嚴格,怎麼會突然失蹤?
“沒錯。”王承嗣點點頭,臉上滿是愁容,“這批糧草是要運往幽州邊塞的,數量不小,足足有三千石。我已經派人查了半個月,可一點頭緒都沒有。”
韓澈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三千石糧草,可不是小數目,不可能憑空消失。
要麼是被人劫走了,要麼是被內部人員私吞了。
“大人,當時漕運碼頭的守衛情況如何?”韓澈問道。
“守衛很嚴密。”王承嗣說道,“碼頭有專門的衙役看守,還有漕運把頭負責調度,按說不該出這樣的事。可偏偏就在交接的過程中,糧草不見了。”
“交接過程中?”韓澈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也就是說,糧草是在從漕船搬到倉庫的過程中失蹤的?”
“正是。”王承嗣說道,“當時負責交接的是漕運把頭劉三,他說糧草從船上卸下來後,還點數核對過,可等運到倉庫門口,卻發現少了整整三千石。”
“這就奇怪了。”韓澈喃喃自語,“從碼頭到倉庫,不過百餘步的距離,而且全程有人看守,糧草怎麼會憑空消失?”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現代刑偵的思路,開始逐一分析可能性。
首先,排除被外人劫走的可能,因為碼頭守衛嚴密,外人根本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劫走三千石糧草。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內部人員作案。
“劉三有沒有嫌疑?”韓澈問道。
“我已經審問過他好幾次了。”王承嗣說道,“他一口咬定自己是無辜的,還說當時有不少人可以為他作證,糧草確實是在運輸途中失蹤的。我派人調查過他的背景,他在漕運碼頭乾了十幾年,一直勤勤懇懇,沒發現什麼問題。”
韓澈點點頭,又問道:“當時負責運輸糧草的民夫呢?有沒有排查過?”
“都排查過了。”王承嗣說道,“那些民夫都是臨時招募的,來自周邊鄉鎮,排查下來也沒發現什麼疑點。而且三千石糧草,可不是幾個人能輕易搬走的,必須要有周密的計劃和足夠的人手。”
韓澈的目光落在鹽場的廢墟上,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嚴鶴既然能策劃放火燒毀鹽場,會不會也和這次糧草失蹤案有關?
如果真是他乾的,那他的目的就不僅僅是打壓自己,可能還涉及到更嚴重的問題。
“大人,這批糧草失蹤後,有沒有人在市麵上見過類似的糧草出售?”韓澈問道。
“沒有。”王承嗣說道,“我已經下令封鎖了周邊的集市和糧鋪,一旦有可疑的糧草出售,立刻上報。可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韓澈陷入了沉思。
糧草失蹤,卻沒有在市麵上出現,這說明對方要麼是將糧草藏了起來,要麼是通過其他渠道運出了津門。
“大人,能不能帶我去漕運碼頭看看?”韓澈說道,“或許我能發現一些線索。”
王承嗣眼前一亮,連忙說道:“好!我正有此意。你這小子心思縝密,說不定能看出些門道。”
兩人當即動身,朝著漕運碼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