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五,巳時。
縣尉府正廳內,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落在青磚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溫彥博被押下去關押後,王承嗣緊繃的臉色終於舒展開,他拿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儘,暢快地拍了拍手:“痛快!真是痛快!”
韓澈站在一旁,看著王承嗣難得流露的喜態,嘴角也勾起一抹淺笑。
但他心裡清楚,溫彥博落網隻是第一步,秦仲禮失蹤、嚴鶴未除,這場風波遠沒結束。
作為穿越者,他見過太多“大意失荊州”的劇情,此刻的喜悅,還為時過早。
“韓公子,”王承嗣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韓澈,語氣裡滿是讚賞,“你這腦子真是神了!從勘察現場推斷是內部人作案,到設下圈套引真凶現身,再到審出幕後主使,一步步環環相扣,比府裡的捕頭還厲害十倍!”
韓澈連忙拱手:“王大人過獎了,我隻是運氣好,剛好想到這些法子而已。”
“運氣?”王承嗣擺了擺手,語氣篤定,“這可不是運氣!勘察現場時,捕頭們隻看到淩亂的痕跡,你卻能看出是人為撬動磚石;設圈套時,你連嚴鶴可能留後手都想到了,這是實打實的本事!”
他想起昨晚的激戰,又補充道:“還有昨晚的埋伏,你布置得滴水不漏,若不是嚴鶴早挖了地道,馮彪那廝根本跑不了。能把事情考慮得這麼周全,你這本事,就算去長安當謀士都夠格!”
韓澈心裡一動,長安?
那是他未來要去的地方,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壓下心中的思緒,說道:“王大人,當務之急是找到秦仲禮,查清糧草的最終去向。溫彥博雖然招了,但他知道的有限,嚴鶴背後的勢力還沒摸清。”
王承嗣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你說得對,我已經派趙安帶衙役去搜查秦仲禮的住處和可能藏身的地方了。秦仲禮在津門待了十幾年,根基不淺,應該能找到些線索。”
“另外,”韓澈提醒道,“嚴鶴知道溫彥博落網,必然會有所防備,甚至可能狗急跳牆。我們得加強碼頭和糧倉的守衛,防止他再搞破壞。還有,溫彥博的家人要妥善看管,既是保護,也是牽製。”
“考慮得太周全了!”王承嗣讚許地看著韓澈,“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說話間,一名衙役端著兩碟點心和一壺熱茶走進來,恭敬地放在桌上:“大人,韓公子,這是小姐讓廚房做的桂花糕,說是給二位解解渴。”
韓澈看到桂花糕,心裡微微一暖。
這桂花糕的樣式,和上次王瑾萱派人送來的很像,口感清甜,不膩人。
他能猜到,王瑾萱大概是聽說他們連夜辦案,特意讓人做的。
“我女兒瑾萱,倒是有心了。”王承嗣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韓澈,“嘗嘗,她跟著她娘學過些廚藝,做的點心還不錯。”
韓澈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口,清甜的桂花香氣在口中散開,驅散了一夜未眠的疲憊。
他想起上次在津門湖與王瑾萱聊天時,她談及民生時的認真模樣,心中對這位縣尉千金又多了幾分好感,但也僅僅是好感而已,他從未想過其他。
“味道確實很好,多謝王小姐費心。”韓澈客氣地說道。
王承嗣看著韓澈,眼神裡帶著幾分打量。
他越來越欣賞韓澈的才華和沉穩,覺得這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
再想到女兒瑾萱對韓澈的欣賞,他心裡不由得動了些彆的念頭,但很快又壓了下去——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韓公子,這次漕運案能有眉目,你立了頭功。”王承嗣放下桂花糕,嚴肅地說道,“等抓到秦仲禮,查清所有事情,我一定向滄州知府稟明你的功勞,為你請賞!”
韓澈連忙推辭:“王大人,我隻是做了分內之事,不敢居功。而且,我改良漁鹽之法,還得多謝大人照拂。”
“你這小子,就是太謙虛了。”王承嗣笑了笑,“有功就該賞,這是規矩。再說,你為津門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裡。改良漁鹽,讓鄉鄰們多了條生路;辦義診,救了不少人;現在又破了漕運案,保住了朝廷的糧草,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功績。”
韓澈沒有再推辭,他知道,在這個時代,有功勞才能獲得更多的機會和話語權。
他穿越到這裡,不是為了一輩子待在津門,長安才是他的目標。
而這次的功勞,或許就是他踏入仕途的敲門磚。
但他心裡也有顧慮。
嚴鶴是津門的世家大族,勢力龐大,背後可能還牽扯著河北道的勢力。
這次扳倒了溫彥博,必然會激怒嚴鶴,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
“王大人,”韓澈沉吟道,“嚴鶴勢力不小,這次我們動了他的人,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得儘快找到秦仲禮,拿到他勾結嚴鶴的證據,才能徹底扳倒他。否則,等他緩過勁來,我們恐怕會陷入被動。”
“你說得沒錯。”王承嗣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嚴鶴這人心狠手辣,又極善鑽營,在滄州甚至長安都有些關係。我們必須儘快行動,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
就在這時,衙役趙安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急色:“大人,韓公子,不好了!我們在秦仲禮的住處搜查時,發現了一個密室,裡麵有一些賬本和信件,但沒找到秦仲禮本人。而且,我們在門口發現了一些新鮮的馬蹄印,像是剛離開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