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獄檔案庫的潮氣鑽進修士服領口時,林澈後頸的寒毛跟著豎了起來。
他倚著黴斑斑駁的石牆,花絡印記在腕間泛著青鱗般的微光——這是【立樁守中】運轉到小成境的征兆,九竅如封似閉,連呼吸都壓成了遊絲。
眼前的卷宗架像片盤根錯節的枯藤林,每卷竹簡都纏著暗綠藤絲,藤尖上凝著水珠,落在泛黃的絹帛上,暈開一個個淡褐的圓斑。
林澈眯起眼,花絡末端的觸須狀紋路突然輕顫——方才他用國術護住五感時,察覺到這些卷宗在“呼吸”,每道藤絲都像細弱的吸管,正對著他的太陽穴方向輕輕抽扯。
“果然在吸記憶。”他喉結動了動,想起深穴樵說過,前幾日有個雜役碰了卷宗後,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指尖抵住腰間的八極拳護腕,那是用現實中祖傳老榆木刻的,此刻正貼著皮膚發燙,像在給他壯膽。
他貓腰湊近最裡層的殘卷架,標著“壬寅·潛能七案”的絹帛封麵已經破了個洞,露出裡麵泛黑的竹片。
花絡觸須從袖口鑽出,細如發絲,在離殘卷三寸處頓了頓——係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記憶汙染源,拓印需消耗50點精神力】。
林澈咬了咬牙,精神力條瞬間掉了小半,觸須終於搭上殘卷。
黑暗中炸開刺目的白光。
他看見一群披麻戴孝的武者跪在青石祭壇前,頭頂插著半透明的藤管,藤管另一端連向懸浮的菱形晶石。
為首的老者正用匕首割開自己手腕,鮮血滴在晶石上,那些武者的眼睛突然翻白,腦內溢出銀亮的光絲,順著藤管鑽進晶石,像被抽乾的燈油。
畫麵邊緣閃過一道影子,腰間掛著與律婆娑同款的藤紋玉牌。
“啪——”
殘卷突然爆出一聲脆響,林澈猛地撤回手,花絡觸須被灼出焦痕。
他背貼石壁喘息,喉間泛起鐵鏽味——剛才那畫麵裡,有個武者的臉,和鐵娘子刑訊室裡的死者有七分相似。
抄錄室的燭火在窗紙上投出扭曲的人影時,血硯郎的狼毫突然斷了尖。
他盯著硯台裡凝成塊的血墨,指尖在絹帛上洇出個暗紅的圓。
方才寫“第七號鞭刑器”時,筆尖像被什麼拽住了,鬼使神差多寫了半句“連通‘律魂爐’”。
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卻見墨跡像活了似的滲進絹帛,怎麼抹都留著淡淡痕跡。
“當啷。”
窗外傳來極輕的響動,血硯郎猛地抬頭,窗欞上多了幾點淡金色的粉末——是彼岸花粉,隻有藤獄最深處的食人花才會結,碰了就甩不脫。
他瞳孔驟縮,抄起案頭的青銅鎮紙砸向窗戶,卻隻驚飛了幾隻夜梟。
林澈蹲在屋簷上,看著碎成兩半的鎮紙從腳邊滾過,嘴角勾起冷笑。
他早用花絡在血硯郎的窗框上做了標記,方才那點花粉,足夠讓他在三日內追蹤到任何異常。
子時三刻,抄錄室的鎖簧在林澈的鐵絲下發出輕響。
他貓腰溜進去,墨池裡的血腥味比白天更濃,水麵浮著層暗紅油膜。
指尖探進池底,觸到塊濕熱的東西——是張血皮,薄得像蟬翼,卻裹著硬邦邦的骨渣。
“近十年問心鞭使用者精神崩潰率:98.7……”林澈借著月光讀出上麵的小字,指節捏得發白。
血皮邊緣還記著幾例特殊:“鐵娘子之弟,崩潰前喊‘我姐沒殺人’;樵夫老陳,崩潰前喊‘糧倉鑰匙在監官靴筒’……”
他突然想起聽讞堂上那枚投影晶石,裡麵的“鐵證”,怕也是這些被抽乾記憶的人“承認”的。
黃昏的銅鈴聲像根細針紮進耳膜時,林澈正蹲在藤牢外的老槐樹上。
風鈴婦的藍布衫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係著的七枚銅鈴,每搖一下,鈴舌相撞的頻率就和他腕間的花絡印記共振一次。
他屏住呼吸,運轉【共振導引】——這是國術中借外力引動內息的法門,此刻卻用來反向破解鈴聲的頻率。
“我沒偷糧!”
“你沒偷?那你夢裡為什麼有糧倉地圖?”
破碎的畫麵在腦海裡炸開,林澈看見個十二歲的少年被按在刑架上,問心鞭抽得他後背開花,可他越是喊冤,鞭上的藤刺就越往他腦裡鑽。
最後少年哭著說“我偷了”,監官滿意地在卷宗上畫押,而真正的糧倉鑰匙,正掛在監官自己的褲腰上。
“原來不是測謊。”林澈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是先往人腦子裡塞假記憶,再逼他們承認……”
“唰——”
一陣陰風吹過檔案庫,林澈後頸的汗毛突然倒豎。
他猛地回頭,看見最深處的青銅燈樹旁,根須嫗的晶石雙眼正泛著幽綠的光。
她原本佝僂的脊背挺直了,枯藤般的手臂上,藤蔓突然暴長三尺,尖端裹著淬毒的倒刺,正對著他的咽喉緩緩揚起。
林澈的花絡印記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係統提示瘋狂跳動:【危險!
記憶看守者觸發警戒程序!】他反手摸向腰間的八極拳護腕,指節在護腕的凸紋上按出青白,目光卻死死鎖住根須嫗身後那排標著“冤案”字樣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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