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盤坐在破廟殘垣上,晨光像浸了蜜的金紗,順著斷瓦縫隙漏下來,在他脊背上的舊疤間流淌。
懷裡褪色的布包敞著口,銅扣、玉佩、晶片三件信物在晨露裡泛著微光——昨夜從崔九那搶來的【心鑰·悲慟之核】還在體內震蕩,像是有人那生鏽的銅杵,一下下碾著他的骨髓敲鐘。
他屈指彈了彈晶片,暗金色紋路突然泛起漣漪。
三枚信物同時震顫,銅扣的毛刺刮得掌心發癢,龍紋玉佩的缺口處竟滲出淡青色霧氣。
林澈剛要湊近細看,眼前忽地一黑。
這黑不是閉眼的沉,是意識裡突然炸開的畫麵:阿錘正端著粗陶碗往破廟走,青布褲腳沾著草屑,頭頂那片半懸的斷瓦地裂開,碗口大的碎塊正往下墜,準準要砸在他左肩。
閃開!林澈吼得破廟飛灰,翻身躍下殘垣。
阿錘被這聲喊驚得踉蹌,手裡的粥潑了半碗,本能地就地一滾——瓦片地砸在他剛才站的位置,碎成白花花的一片。
哥你咋...阿錘爬起來,粥碗還攥在手裡,額頭沾著草葉,話沒說完就被林澈掐住肩膀。
林澈盯著他剛才站的位置,喉結動了動:那瓦裂了三天,我前天還摸過,怎麼突然掉?
阿錘順著他的視線看,後頸登時冒涼氣:我...我早上看它還好好的啊。
林澈沒答話。
他閉著眼,試著再一次——破廟西牆的窗欞漏進半縷晨光,恰好照在他鞋底的織網上。
那是跑酷時磨破的,他用草繩隨便纏了兩圈。
就在光與繩交錯的瞬間,他又見了:淡紅色的虛影從阿錘腳邊升起,像條會流動的線,在他身周繞了三圈,地消散。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像塊燒紅的鐵:檢測到歸零協議激活引發數據漣漪,臨時解鎖【刹那回溯】功能:可在夜間感知目標未來三秒動作路徑,每日限用三次,過度使用將引發神經灼燒。
林澈睜眼時,眼尾微微發紅。
他摸了摸發燙的太陽穴,突然咧嘴笑出聲,手指戳了戳阿錘的額頭:小子,哥現在能看見你三秒後要摔跤——當然,得看係統給不給麵子。
阿錘被他笑得發毛,抓了抓後腦勺:那...那能看見小滿嗎?
她剛才還說要去河邊洗布包。
去把她喊回來。林澈把信物塞回布包,係緊繩結時指節發緊,今天彆亂跑,流民區又出事了。
果然,傍晚時分,流民聚集區的哭嚎像把生鏽的刀,劃破了青梧鎮的暮色。
老鐵匠家的草棚前圍了一圈人,老婦人拍著空床鋪哭:他睡前還說要修鋤頭,就剩這雙草鞋...
小滿攥著盲杖擠進來,蹲在地上時裙擺沾了泥。
她把耳朵貼在土牆上,睫毛簌簌顫動:哥...地下有鐘聲。她指尖摳著牆縫,不是鐘樓的,是從...我們腳底下。
林澈蹲下來,掌心按在泥地上。
八極拳的順著掌紋滲進去——他練了十年的國術,現實裡隻能用來爬牆翻屋頂,此刻卻像根細針,紮進了大地的血管。
細微的共振從指腹傳來,頻率竟和前日柳婆子頸間的銅鈴一模一樣。
地脈被人動了手腳。他捏起一團泥,指縫裡漏下的土粒打著旋兒,柳婆子說她男人是在鐘樓底下失蹤的,現在老鐵匠...他們都踩著同一塊地。
阿錘攥緊了腰間的柴刀,刀把上還留著他刻的歪歪扭扭的字:哥,我們去鐘樓看看?
今晚。林澈抬頭望向鎮中心那座灰撲撲的鐘樓,暮色裡它的影子像頭蹲伏的獸,等月亮爬上東牆,帶好火把。
小滿...他摸了摸女孩的發頂,你留在破廟,把銅扣藏在房梁第三塊磚下——要是我們沒回來,拿它去城南找賣糖畫的老張頭。
小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盲杖地掉在地上。
她掌心有層薄繭,是每天摸盲文摸出來的:哥騙人。
你說過我們沒輸,就不會輸。
林澈喉嚨發緊,彎腰撿起盲杖塞回她手裡。
風卷著槐花香吹過,他聽見遠處鐘樓傳來一聲悶響,像有人在敲一麵蒙了布的鼓。
阿錘,去把我跑酷的護膝找出來。他轉身時,布包裡的信物又開始震顫,今晚要爬的,可能不是牆。
暮色漸沉,鐘樓的影子越長越寬,像張慢慢撐開的網。
林澈盯著那片陰影,指腹輕輕蹭過掌心的舊繭——三秒的預知,地底下的鐘聲,還有青銅門裂開的細縫。
他突然想起蘇晚星昨天在觀測塔說的那句話:這次,我不再隻是觀察。
或許,該讓那個總把自己藏在鏡片後的女人,看看真正的破壁者是什麼樣。
林澈貓著腰鑽進排水渠時,後頸的汗毛還黏著冷汗。
渠壁青苔滑得像塗了層油,阿錘的柴刀鞘刮在磚縫上,發出刺啦刺啦的響——這動靜在他耳朵裡被無限放大,仿佛有人拿銅鑼在敲。
他反手按住阿錘的手腕,指腹壓在少年手背上的新繭上:憋著氣,心跳聲能傳半裡地。
阿錘立刻抿緊嘴,喉結動了動,把湧到嘴邊的知道了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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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借著手機冷光抬頭,渠道儘頭的石壁泛著幽藍,那組符文在陰影裡時隱時現——八卦紋路間遊走著銀線,像活物在皮膚下竄動。
他摸向布包裡的拓印工具,指尖剛碰到羊皮紙,後頸突然針紮似的疼。
【刹那回溯】自動啟動的瞬間,他的視野裡炸開兩團猩紅。
兩名青鱗鎧守衛從三米外的牆後翻躍,短戟尖兒泛著冷光,軌跡在視網膜上烙成火紅色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