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指尖深深掐進供桌的木縫裡,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舊t恤領口,像條冰涼的蛇。
破廟漏雨的瓦當還在作響,一滴雨水正砸在他手背上,驚得他猛地縮回手——那觸感太真實了,真實得讓他想起石碑上禁止進入四個字的刻痕,仿佛剛才在裂隙裡的墜落不是夢,而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拽回來的現實。
軟糯的小胳膊突然纏住他的腿。
林澈低頭,看見小滿仰著小臉,滿眼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你剛才倒在蒲團上,渾身發藍,藍得像阿公說的湖底鬼火!
我摸你心口,跳得比過年敲的銅鑼還快......她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汗濕的袖口,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林澈喉嚨發緊。
他蹲下來,把小滿攏進懷裡。
小姑娘的發頂還沾著白天撿的野菊花瓣,混著破廟裡殘香的味道,像根細針戳著他心臟。
他餘光掃向牆角——阿錘蜷縮成一團,粗布短打裂開幾道口子,露出的皮膚爬滿蛛網狀的淡金紋路,像被燒化的金箔。
阿錘......林澈喊了一聲,聲音發顫。
他爬過去,膝蓋壓在青石板上生疼。
阿錘的睫毛劇烈顫動,卻怎麼也睜不開眼,嘴唇乾裂得滲血,每喘一口氣都像破風箱:澈哥......熱......
林澈抓住他的手腕。
這小子平時扛著獵槍能翻三座山,現在腕骨細得像根柴。
指尖剛貼上皮膚,眼前突然彈出淡藍光幕,係統提示音炸響在腦仁裡:檢測到瀕危血脈共鳴,激活【血脈殘留拓取】功能。
可拓印目標身上任意一項非完整傳承類能力,但每次使用將消耗宿主生命力10基礎血量)。
警告:連續拓印可能導致意識崩解。
林澈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昨晚給阿錘擦汗時,這小子迷迷糊糊說夢見紅眼睛的大鐵爐,想起三天前在山神廟撿到的青銅碎片,更想起祖父咽氣前攥著他的手,喉管裡咯咯響著說:有些功夫,不是練出來的......是拿命換的......
阿錘這是影爐實驗體的潰散征兆。
冷冽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林澈抬頭,看見蘇晚星抱著一摞羊皮卷站在月光裡。
她的白襯衫下擺沾著泥點,發梢還滴著水——顯然是從現實世界的暴雨裡趕過來的。
她身後的木門晃了晃,帶進來一陣穿堂風,把供桌上的《八極真解》吹得嘩嘩翻頁。
蘇晚星蹲下來,指尖輕輕碰了碰阿錘手臂上的金紋:我查過遊戲底層日誌,十年前有批實驗體被注入火種原液,數據崩潰前會出現這種金箔裂她抬頭看林澈,目光像淬了冰的刀,能救他的,隻有浮玉湖底的九轉還魂露。
林澈的呼吸頓住。
他想起剛才裡突然多出的記憶:浮玉湖底沉宮入口隻在雙月交疊之夜開啟,聖物九轉還魂露可活死人、續斷脈。
此刻蘇晚星展開的羊皮卷上,浮玉湖區域被紅筆圈了七八個問號,她的指尖劃過一處漩渦標記:這是我父親參與設計的生態調衡係統,湖底宮殿本是能源中樞。
後來數據汙染太嚴重,高層直接封了通道。
但有漏洞。蘇晚星的指甲在羊皮卷上壓出一道淺痕,每逢雙月交彙,地脈反湧會讓封印鬆動三個時辰。
不過......她突然攥緊羊皮卷,指節發白,進去的人,九成死在機關,一成......她頓了頓,被湖裡的東西拖走。
破廟裡的殘香地燒到儘頭。
林澈盯著阿錘不斷滲出金液的皮膚,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摸向鞋底,奶奶縫的千層底還帶著體溫,八極織網的紋路隔著布料硌著掌心。
係統提示還在眼前閃爍,10基礎血量的代價像把懸著的刀,但阿錘的喉間已經開始發出瀕死的嗚咽。
什麼時候?林澈突然開口。
蘇晚星一怔:什麼?
雙月交彙。林澈扯下脖子上的銀哨——那是他和阿錘小時候在河灘撿的,具體時間。
蘇晚星低頭看腕表:三小時後。她從包裡掏出個防水袋,這是我能搞到的所有湖底地圖殘片,機關位置標了紅叉,但......她的聲音低下去,有些東西,地圖上畫不出來。
林澈把銀哨塞進小滿手裡:照顧好自己,老瘸爺天亮就來接你們。他抬頭時眼裡燃著狼一樣的光,蘇工,借個火。
蘇晚星摸出打火機。
林澈把《八極真解》最後一頁的批注撕下來,火苗舔過紙角,泛黃的紙頁蜷成灰蝶,飄向阿錘的方向。
他彎腰抱起阿錘,少年滾燙的體溫透過粗布滲進他胸口,像團要燒穿心臟的火。
澈哥......阿錘突然呢喃,手指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領,我夢見......湖裡有龍......
林澈把臉埋進阿錘發頂,喉結動了動:那不是夢。他抬頭看向蘇晚星,走,帶我們去浮玉湖。
蘇晚星背起地圖卷,經過供桌時順手把半塊冷掉的炊餅塞進小滿手裡。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木門在她身後地關上,漏雨的瓦當又滴下一滴水,正落在林澈腳邊——那裡躺著他剛才擦汗時掉的鞋底織網,金屬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淡金,仿佛活物般輕輕震顫。
供桌上最後一截殘香地墜成灰,林澈的拇指在千層底邊緣摩挲兩下,指尖觸到那道被奶奶縫了七遍的線結。
他深吸一口氣,將鞋底翻過來——藏在織網裡的金屬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活物般的光,像條蟄伏的小蛇。
蘇工,借地圖。他聲音發啞,把鞋底按在攤開的羊皮卷上。
金屬紋路突然震顫起來,細密的藍光從接觸點蔓延開,在半空投出一條幽藍路徑,沿著浮玉湖中心螺旋向下,直沒入標注的黑圈裡。
它認得路。林澈喉結滾動,想起祖父臨終前塞給他這雙鞋時說的留著救命,原來不是老輩人故弄玄虛。
他抬頭時,正撞進小滿仰起的小臉。
盲女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耳尖微微發顫——這是她用聽覺世界的模樣。
哥,你的心跳......比剛才慢了半拍。她忽然伸手,掌心輕輕覆在他左胸。
林澈的呼吸一滯——係統提示音還在腦內嗡嗡作響,剛才為了預拓印水下呼吸術,他強行透支了5的基礎血量,此刻喉頭正泛著鐵鏽味。
沒事,就是借了點力氣給係統。他彎腰把小滿抱起來,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頸窩。
小姑娘發間的野菊花瓣蹭著他下巴,像根溫柔的刺。
他能聽見她的心跳聲,像春溪裡的鵝卵石,一下下撞著他被係統抽走生機的地方。
蘇晚星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建築師的指尖涼得像冰錐,卻精準地搭在脈搏上:心率42,正常人類極限是50。她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嚇人,你剛才用了拓印?
林澈沒說話,隻是把阿錘往懷裡攏了攏。
少年滾燙的體溫透過粗布滲進來,燙得他肋骨生疼。
蘇晚星的手指在羊皮卷上敲了兩下,突然抓起防水袋裡的匕首,在自己掌心劃了道血痕。
血珠滴在金屬紋路上,藍光驟然大盛,路徑末端浮現出三個血字:影爐核。
這是我父親的加密標記。她用袖口擦了擦手,沉宮最深處的影爐核,能穩定實驗體崩潰的血脈。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但十年前,所有進入影爐核的實驗體......都沒出來。
破廟外傳來老瘸爺的咳嗽聲。